雄山海登萍踏水,远远避开会面之地,登上了天溟海之前的山岳,这才停下脚步。
他寻了处隐秘的洞窟,取出一面玉石镜子,注入元气。
玉石镜上立即浮现道道符文,随后光华闪烁不休,过了半刻钟的功夫,方才停下。
一道模糊的影子,浮现在镜面上。
“陛下。”雄山海向着玉石镜行礼,并禀报董元枢所言。
末了,他还说道:“董元枢不只和太史侯有联系,他还与净土教余孽血佛法空有勾连,二人看起来交情甚厚。并且,此人事未通知臣,就直接开始强破封印,令两州起洪灾,他也许和我朝不是一条心。”
“自然不是一条心,”镜面上传来一声冷笑,只听那道身影道,“儒家无论炼气还是武道,其根基都是正气,然而正气也分二种,一为浩然,一为天理。”
“我朝修行儒家功法者,多数修浩然,连首辅都不例外。修浩然正气者,若行事有违本心,便会导致修行迟滞,若悖逆良知,轻则破功,重则丧命,可谓是限制甚大。但修天理者却是不然。”
“禁人欲,尊天理,修天理者梳理自身学问以成理,每一个人都有其一番道理,其平生所行之举,皆是求同斥异。此辈最擅结党营私,若是无法与其同,并绝对不可能与其一条心。朕在查到此人过往之后,就没想过他会与朕站在同一立场。”
“臣明白了,”雄山海闻言,心中恍然,道,“如此说来,法空也许就是这董元枢找的党羽了。”
“十有八九,”天玄帝道,“彼辈还不知时代已经变了,如今的天下可不是千年之前了,还试图搅风搅雨,可笑。若非他此前所为有利于我朝,待其破封之时,朕第一个杀的便是他。”
水淹两州之举有利于朝廷,天玄帝自然可以顺水推舟,既阻碍了两州统治,又接收了大批的难民,可谓是一举两得,但这并不影响天玄帝想拿董元枢开刀的心思。
说到底,就算是要水淹两州,也该是天玄帝下令,而不是他一个千年前的古人越庖代俎。
“暂且由他去吧,待到天溟海完全开启之后,正好让他去承受铁策军和佛门的怒火。说实话,朕还要感谢他的越庖代俎呢。”天玄帝淡淡道。
“另外,你可去告诉董元枢,太史侯会在一日之内准时到达的。”
“是,陛下。”雄山海再度行礼。
玉石镜渐渐黯淡下去,似乎皇帝陛下也挺忙的,没时间在这里多聊。
也是,如今他既要做好防洪准备,又要接受难民,还要提防着敌人给他使绊子,不忙才是奇怪事。
不过相比较起其余地方,天溟海这边才是最关键的。
接下来,估计会有朝廷高手不断赶来了,甚至不排除天玄帝亲至的可能。
想到天玄帝亲至,雄山海略微松了一口气。那一位步步经营,走到今日,其谋略和心机令他这等野心之辈也深深佩服。天玄帝若亲至,大局可定。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了。”雄山海收好玉石镜,走出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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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比董元枢预料的要来得快。
一天之后,天溟海水气蒸腾,连倾泻下来的雨水都无法打散白茫茫的水雾,波涛汹涌,撞击在边缘处的山岳上,恍如撼山动地,撞出惊天动静。
天溟海的水气已经被完全引动,水面上不时暴起水柱,掀起大浪,如有庞然大物在下方翻腾。
天地之间,水气暴动,眼看着天溟海的水源将被真正撼动,水淹九州。
就在这时,天溟海之下,地气凝聚,一股改天换地的般的伟力正在出现。河床在隆动,山脉在颤摇,千百湖泊中泛滥出来的水流在不规则的运动,时而顺流,时而逆流,时而对冲,时而激荡。
地势走向,竟是在此刻发出了改变,若是有人在此刻飞临天空,居高俯瞰,就能发现天溟海边界正在逐渐变圆,一条如龙蜿蜒的曲线分割了因为水流泛滥而形成整体的千百湖泊。
两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圆形两边,一个如无底洞般吸收着水流,一个似喷泉一样制造着冲天水浪。
以天溟海为体,一个巨大的太极正在成形。
“这,就是真武道君的封印啊。”
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董元枢的虚影和法空、无来一同立于蛟龙之首,轻声感叹道:“哪怕时至今日,余依然无法企及彼辈,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
当年同为合体境大能,都在寻找突破之途,结果却只有四个人找到了新的道路,并修炼有成。差距,从那时候开始就拉开了。
只是若无亲身面对,是绝对无法想到那四人何其强大的,便是一个经历千年的封印,也非董元枢可破。
但是——
“任凭你真武如何神机妙算,也不会算到有人摸清了你的封印,甚至想出了针对之法,”董元枢脸上难掩兴奋之色,“以天溟海之水困锁余身,又引两州地气镇压水源,形成双重封锁,保封印万古不失,可惜啊!”
可惜幽州地脉已经被破坏过一次了。
这一言,董元枢没说,但他和法空皆是心知肚明。
幽州边境地脉被断,又被打下七处万人桩污染,从那时候开始,封印就出现最大的破绽了。破封,实际上早就开始了。
“道友,有劳了。”董元枢的虚影向着法空一拱手。
“分内之事。”
法空回应一声,腾空而起,向着天溟海的深处飞去。
与此同时,在天溟海的另一边,当朝侯爷太史侯驾风而至,化作一道残影飞向吞吸水流的漩涡。
“开始了。”
他轻声说着,双掌翻飞,炽烈炎气在身前凝聚,形成巨大的离卦。
“去。”
太史侯双掌一推,离卦如彗星袭地般落入下方漩涡之中,一时间水火激冲,爆腾出冲天水雾,巨大漩涡猛然外扩,出现了不稳定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