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敢叫八百困三千(1 / 1)

沿着长满杂草的道路往前,走上两里之后,孛缇果然看见了那处汉营。

趴在深草里的孛缇手掌向两旁一扩,手下士卒迅往两边散去。

待士卒将这座汉营彻底围住,孛缇从草丛里站起身子,望着已是笼中之鸟的汉军,嚣张至极的大笑道:“汉人们都给我听着,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投降,本将军就饶你们一命。”

正琢磨事情的高顺闻言脸色微变,鲜卑人悄无声息的就包围了他的营帐,而他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如果来的是骑兵突袭的话,陷阵营很可能此刻已经遭到了灭营之灾。

念及此处,高顺黑起脸看了右边的汉子一眼。

那汉子霎时间如丧考妣,一脸的悲惨神色。来这山脚下训练两个多月,这么多天都平安无事的过了,偏偏在自个儿当值这天出了岔子。

高顺行事素来威严,求饶都不好使,看来二十军棍是没得跑了。

汉子越想越是憋火,他不敢怒怼高顺,便将怒火全部泄在那些鲜卑人的身上,张口就是一通乱骂:“干你娘的鲜卑人!有种你过来试试,老子不弄死你!”

孛缇对此嗤夷一声,这样的汉人他见过不少,嘴上叫嚣得特别厉害,可实际上却没有半分本事。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投降就能活命,否则,本将军就大开杀戒了。”孛缇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傲慢的说了起来。

汉子听不懂鲜卑语,但他瞅孛缇那表情就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刚想再度大骂,高顺却先开口了,语气铿锵沉稳,就像一面湛蓝平静的海,“鲜卑贼,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

孛缇打量了高顺一眼,八尺长的身高,略显魁梧之姿,面色刚毅,有淡淡的威严之相。

他不知道这个汉人哪来的底气跟他叫板,凭区区七八百人就想挡下他的五千精锐士卒,这可能吗?

孛缇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个不屑的笑容,既然你想死,那本将军就成全你。

手一挥,四周的鲜卑士卒喊杀急奔的朝着中央杀去。

结阵!圆!

伴随着高顺的一声大吼,陷阵营士卒几乎是惯性的站直身躯,然后迅收拢在一起,围成一个四层的圆阵,最外面的士卒半蹲身躯,将手中的盾牌往地上一砸,咣咣咣,咣咣咣!

第二层的士卒立马上前一步,将手中盾牌嵌在第一层士卒的上面,第三层又接着嵌在第二层上面。

三层盾牌重叠在一起,严严实实的将汉军士卒遮掩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顷刻间便完成就绪。

冲至面前的鲜卑士卒,拔刀就是一通乱砍。

乒乒铛铛的声音,演奏着杂乱无序的乐章。

陷阵营所用的盾牌与普通的木盾不同,皆是由铁器熔炼打造,士卒没有巨大的臂力很难将其举起作战。所以陷阵营的士卒个个皆是身躯魁梧之辈,年岁也都在三十至四十之间,这个时间段正是人类武力最为巅峰的时期。

鲜卑士卒砍得起劲儿,却没注意到,从盾牌相契合的方形缝口中,有一杆杆正闪烁着寒芒的枪尖,瞄准了他们的腹部。

刺!

嗤~嗤嗤~

枪尖穿透了鲜卑人的肠肚。

收!

长枪撤回,被刺中身体的鲜卑士卒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一倾,趴在盾墙上,然后身子慢慢往下滑去,瘫倒在了地上,鲜血四流。

几个回合过后,倒在地上的鲜卑人已有数百。余下的士卒赶忙后撤,同这面收割人命的盾墙隔开两丈距离,心虚的喊叫着,手中兵器挥舞,却不敢再往前走上半步。

眼瞅着儿郎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孛缇的心情也从最开始的嚣张狂妄,跌落至低谷深渊,最后只能无奈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心中虽说满是不甘,但眼前这个由汉军所组成的铁甲怪物,刀枪根本不伤其分毫,再打下去,死得也只会是鲜卑的儿郎。

鲜卑人一往回撤,身处阵中的高顺就果断下令:“变阵!疏!”

巨大的铁甲立马绽放开来,士卒们盾牌收起,枪尖一致对外。

此时的鲜卑人已经没了作战的心思,头也不回,只顾的往后撤退。

想逃?

高顺脸色一沉,再度喝道:“雁行,杀!”

此令一处,陷阵营士卒由守转攻,迅散开,如大雁张开双翅,往鲜卑人那边扑杀而去。

此时的陷阵营比起之前缩在一团时,更加凶猛,五六人就能结成一个小阵,时而攻时而守,鲜卑士卒惨遭完虐,难有还手之力。

孛缇甚至有一瞬间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同人类进行战斗。陷阵营的士卒就像是了狂的野兽,眼中泛着猩红的血光,嗷嗷直叫,扑出利爪张开獠牙,狠就往他们身上咬。

望着节节败退的鲜卑士卒,孛缇面如死灰。

他知道,败局已定。

做梦都没想到,五千士卒居然被几百人打成了这个狼狈模样。

鲜卑人逃得远了,陷阵营才又重新聚拢起来。

经此一战,陷阵营将士一个个精神抖擞,容光焕。

当初他们被高顺选中,不声不响扔这山脚下训练两个多月。每天的训练折磨得他们叫苦连天,一次又一次的透支着身体的体能。

如今,他们以零伤亡的代价,击败了数倍于己的鲜卑人,这种从心底涌出的狂喜和成就,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述说之一二。

都说吕字旗下,狼骑营第一。

这是以前大家公认的事情,可现在么,陷阵营的士卒们觉得,吕字旗下,未必就该是狼骑营第一。

除此之外,他们看向高顺的目光,也愈加敬畏起来。

起初,他们都不服从高顺管教,屡屡挑衅滋事,但到最后,不管是刺头,还是兵痞,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再后来,他们都渐渐明了,这个平日冷漠威严的男人,是有大本事的。

有人低声问道:“统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高顺不说话,顺着鲜卑人撤退的方向摸索,在一处岔路口停下了脚步。

往北是阴山,往南是云中郡。

地上踩踏过的足迹却是往南。

“还不死心?”高顺眉头一沉。

“统领,我知道有条小道,可以在半道截住他们。”那个玩忽职守的汉子开口说道,顺带还嬉皮笑脸的问了一声,可以不可以将功补过。

高顺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要有本事抓住鲜卑将军,那二十军棍就给你免了。”

“好勒!”

汉子一个雀跃,赶紧同高顺击了一掌,脸上笑得稀烂,跟朵狗尾巴花似得。

黄昏之际,天色渐沉。

黄泥道上,孛缇走在最前,心中气闷的窝着团火,脸色也已经阴沉了一下午。

上午同汉人一战,折了近两千士卒,却连对面毛都没薅着一根。

简直就是耻辱!

要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非得被他人笑死了不可,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孛缇正郁闷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一声大喝。

“鲜卑贼,山水有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望着前方道路中间的男人,孛缇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以为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他刚想后撤,四周的陷阵营将士便显出身形,将长枪架在盾上,齐齐喝道:“陷阵!陷阵!”

高顺手一挥,陷阵营开始步步往前,渐渐合拢成一个战圈。

陷阵之志谁可挡,敢叫八百困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