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对我不错的。”云乔又对自己说。
仔细想想,自己到燕城至今,即将一年,席兰廷待她没得说。他嘴上不饶人,但处处为她考虑。
她若没点见识,早被迷得七荤八素了。饶是如此,云乔也时常会在心里放着他思考。
她自负生了副不错的皮囊,性格也不算坏,不可能令席兰廷憎恨——话说回来,她要是真让他讨厌,他也不会亲近她。
所以,综合这两点,她梦里应该绮丽华美,应该两情相悦。可每次都这样糟糕,一碰到和他相关的都是噩梦,问题在哪?
外面薄雨越下越大,云乔关窗。
这个晚上她没睡,半坐在床上发呆。她坐到天亮,起床去梳洗。因脸色有点白,云乔略施脂粉。
早餐桌上,她再次遇到席兰廷。
席兰廷穿象牙白长衫,外头敞怀穿件羊绒大衣,手里捧着一个滚烫粥碗,正在与倪叔闲聊。
两人在说最近天气。
后天是萧婆婆周年祭,而席兰廷觉得最近几天都不可能晴了。
“……没睡好?”他问云乔。
衣衫雪白,他肌肤也白,但今早他眸子却不黑,有种在灯光下的浅褐色。这异样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云乔一时卡壳似的,不知怎么回答。
倪远明替她道:“是有点择床了吧?”
“夜里做了个噩梦。”云乔道。
倪远明:“梦到婆婆了?”
“不是,是梦到……”
她话尚未出口,程立和祝禹诚都进来了;长宁、静心端了更多的早点上来,把餐桌摆满。
云乔的话被打断,再也接不上。
席兰廷却往她这边看了眼。
这天上午,云乔和倪叔见家里管事,她一直在走神;吃了午饭,她又跟倪叔去见见族长,同人说话的时候,她也好像心不在焉。
傍晚时,两人沿着乡间泥泞小路往回走,叔侄俩各撑一把油纸伞,倪叔就问她:“你怎么了?”
云乔很想找个人聊聊。
有时候自己钻牛角尖,旁人开导几句,豁然开朗。
然而,倪叔不是个好的倾诉对象。
云乔:“我心里有点事。您别担心,我回头找朋友开解一二。”
以前都可以告诉外婆。
倪远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他们俩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席兰廷。席兰廷一个人外出散步,撑一把雨伞,矜贵得像从雨中走出来的谪仙。
他比任何人都好看,饶是黄昏光线稀薄,他也能夺人眼球。
“七叔去哪儿了?”云乔和他打招呼。
席兰廷:“随便逛逛。”
他收了雨伞,长袍下摆沾了泥点,足下穿了木屐,也全是泥。
他在门口脱了木屐,云乔趁机收伞,亦把木屐托在旁边。
席兰廷又看了眼她:“瞧着心情不好。怎么,出去一趟遇到了为难事?”
庭院点了灯。
乡下还没有通电灯,需要点汽灯。屋檐下的灯笼光线充足,雨丝在灯光中蹁跹起舞。
佣人手里提了食盒,在雨幕里穿梭,快要开饭了。
云乔却和席兰廷立在大门口的檐下,没有往里走。
她突然对席兰廷道:“这里是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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