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斛珠是被早上查房的护士小姐叫醒的。
护士小姐量了量周木廉的体温,又给他伤口换药。
换药的时候,周木廉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阵钻心的痛。
护士小姐立马道:“别乱动,千万别动!”
周木廉不敢动了。
李斛珠很紧张,在旁边问:“你感觉如何?”
伤口还是那样,没怎么愈合,用药了之后还肿了;很疼,动一下钻心地痛。
“没什么好转。”周木廉如实告诉她。
护士小姐安抚他:“这哪里是一时半刻能好的?别心急,得慢慢养。养好了再慢慢锻炼。”
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拿筷子或者笔。
除此之外,大概干不了重活了。
李斛珠眉心一跳。
“可是……”
可是督军府的郝姨太推荐的神巫来了,难道是假的?
周木廉也觉可笑,他怎么能对神巫这种事报以希望。
“慢慢养,死不了。”他说。
李斛珠还要说什么,有人来探病。
李斛珠的同胞哥哥李璟,手里拎了补品,还有些罐头、水果:“木廉哥,听说你受伤了,怎样了?”
“就这样。”周木廉看到他,表情有点冷。
李璟是个笑面虎,小小年纪心思极深,和李斛珠完全相反的性格。
“斛珠一晚上不回去,我爸妈急死了。”李璟笑道,“国内的舆论环境不行,这样个大姑娘在这里,别人要说闲话。”
李斛珠:“没人知道……”
李璟立马看向了她:“斛珠,别给人添麻烦。咱们得讲道理,是不是?”
李斛珠艰难点点头。
她对周木廉说:“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必再来了。”周木廉道,“护士小姐都说了,静养即可。我自己能左手吃饭,也不需要人伺候。”
李斛珠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她还想要说什么,李璟道:“你看你熬的,脸色蜡黄,头发凌乱,真有点可怕。”
李斛珠立马想找个镜子照照。
她从家里跑出来,又一夜没怎么睡,脂粉未施,肯定很狼狈。
这回她迫不及待走了。
周木廉牵动了下唇角:李璟最有办法对付人了。
从医院出来,李璟数落妹妹:“毕业了就分手,你这跑过来嘘寒问暖,算怎么回事?周医生在纽约有未婚妻的。”
这件事,是李璟告诉她的。
李斛珠毕业回国之前,很想去趟纽约。她嘴上说想见周木廉最后一面,但她心里打什么主意,李璟很清楚。
于是,李璟拿了一张照片给她看。
照片是周木廉和一名美国女人,站在蛋糕前微笑。
两人都是正装。
李璟告诉她:“他订婚了,斛珠。”
李斛珠低垂了头。
汽车平平稳稳往家开,李璟叹了口气:“斛珠,同为女人,你想想周木廉的未婚妻。自己男人受伤了,前女友搁这阴魂不散,她心情如何?”
李斛珠:“我没有想做任何不道德的事,只是想关心关心他。哪怕他未婚妻当面逼问,我也不理亏。”
“道理是道理,人心是人心。”李璟说,“理亏不亏不提,心亏不亏?”
李斛珠立马沉默。
心亏不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有自己说的那么无私坦然吗?
她亏心的。
她想要抢人家的未婚夫,那曾经是她的男人。
“好了,回家吧。”李璟说,“不要再来了。”
李斛珠扭脸看着窗外。
视线很快模糊了,她的眼睛下了一场雨。
过了两日,李斛珠还是忍不住,再次去医院看望了周木廉。
周木廉的外伤愈合得不错,然而断掉的手筋,还能不能恢复五成,却是未知。
李斛珠第三次去看望他,是他住院第七日。
外伤愈合得很理想,第七日他要拆线,以及给手腕上夹板、出院回家。
周木廉想起七日前来的那个云乔,忍不住苦笑。
“这样的江湖骗子,督军府的人都推崇她,真可怕!华夏想要推广西医、开民智,任重而道远。”周木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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