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王府和楚相府距离稍远,可即便是如此,走上了小半个时辰也就是到了。相比起其他的各大王府起来,琛王府也便是更加地接近于外城,相对而言,也便是空旷寂静了许多。
尽管是一座王府,若是单从占地面积来说,和如今的太子府也是不相上下。大焱皇朝,所有成年王子年满了16岁也便是会开封建府。而萧辰琛十岁便是进了军中历练,自14岁起便是已经征战沙场。当年又有‘太子’之尊,建府的时间也便时比寻常的皇子早了两年。一应的陈设自然也是按照了太子殿下的仪仗陈列的。不过是萧辰琛不喜奢华,繁复,当时令人是裁减了不少。
可惜的是,16岁那年,赤水关惨胜,双腿重创,身重剧毒。回朝医治后,毫无起色,后被以尚书为首的重臣,尚书昭帝以太子双腿有恙,当不起国之重担,降为琛王。不过这府邸,却是没有收回,只当是作为一种寻常的慰藉,罢了。
李德喜被管家迎进了琛王府正厅,稍作休息。除他带来的人外的羽林军,一律都是被府上的守卫给拦在了外头,而随着他进院子的几个小太监,却也是被阻在了正厅之外。
才是坐定,身边已然是有了人奉上了茶来。目光是炯炯地看了看明显是规矩森严的王府,一草一木,也尽都是极合规矩的,相比起其他各种王爷的府邸,却也是显得雅致,简单的多。不是那种张扬肆意的金碧辉煌,而是极为深沉的低调含蓄,却也是处处尽显清贵之气。
果然是皇后娘娘嫡出的皇子,即便是如今落魄,可单单是那份心性和气度,也不是寻常的庶子可以比拟的。
轻轻地端起了放置在了座位一旁的茶,小呷了两口,只觉得是一阵扑鼻的冷香,瞧了瞧这颜色和模样,竟然今年才新上的洞顶新芽,整个皇宫总共也就得了两斤,赏了几两给皇后和贵妃,另有一些大臣。
即便是皇上也是藏着捏着,不舍得喝。可琛王府不过是用于待客,随随便便也就是拿出了这样的顶级好茶,足可见其势力深厚,家底不薄。
一道车轱辘转动的声响后,自门外陆续也便是出来了两个男子,为首的坐在了轮椅上由着身后的侍从推着轮椅的正是琛王。
萧辰琛面色淡淡,五官镌刻而深沉,眸眼深邃如玉,宛若是天际深深的星辰。身子稍显得是瘦削,一袭深蓝色的绣着淡淡墨竹的直缀长衫,腰间则是深墨色的镶嵌着淡蓝色的宝石的玉带,上边缠绕着的一个翠烟罗色的古朴玉佩,笔直的宫绦垂了下来。咋一看,天朗气清,倏然一瞧,尊宸霸气,气势非凡。
“拜见殿下。”李德喜远远也便是瞧见了萧辰琛,他虽是皇帝身边的首席太监总管,也是不敢托大,当下也便是迅速地自椅子上站起,对着萧辰城微微躬身,作了一个揖。
而也就是在他躬身的那一刹那,只觉得是一阵凉风的吹过,萧辰琛所坐的轮椅便已经是在他的身边滚过,然后是在了堂前的位置,停下,才是旋过了身子来。
“起吧。”萧辰琛也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看向了李德喜的眸子也是不温不火,不明不暗。只是那两只相交错的手则是轻轻地放置在了自己的腿上,一边也是把玩着拇指上所戴着的汉白玉扳指,所浸透出来的温润的光芒,好一阵的透亮。
“谢殿下。”李德喜见此也便是站直了身子。
待站定后,也便是从袖口中取出了明黄色的锦帛。在手中铺张了开来,也没计较萧辰琛以及是下属的各样的姿势语态,照本宣科,一如是在楚相府所宣读的那般,将圣旨是仔仔细细地再诵读了一遍。
琛王腿脚不便,自五年前圣上也就曾是下旨,见君免跪,而其手下,学的也都是主子的习性,认主子,却是不认圣旨的。李德喜不想自然也是不愿找麻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过了。
宣纸完了后,李德喜也就是将手中的明黄色的圣旨对折,头微低,面上恭敬,“请殿下接旨。”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息大变,本先还算是温和的气氛倏然也便是僵滞了起来。纵使是追云这般的沉默寡言的人,面色都是大变,隐隐还闪过了几分的不屑,面上满满当当的更加也是愤怒。
这算什么,随随便便的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就想要塞给了殿下。
赐婚的圣旨?若圣旨上的人物真是那般钟灵毓秀的世家嫡女,也倒是马马虎虎,可是最为是令人气恼的是,这圣旨上所写的女子,分明就是日前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够配得上他心目之中宛若是天神一般的主子。
“主子——”追云瞬间也就是无视了李德喜和他手中的圣旨,躬身对着萧辰琛,话语中的意思十分的清楚,只等着萧辰琛的令下,无论是何,也便是决定了他下步的动作,万死不辞。
可萧辰琛却没有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眉头轻扬,目光炯然而又是幽深冷邃,显然也只是沉静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他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已经被这张圣旨上的的名字所捕捉住。那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是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是放大,已经是占满了他的所有的心思。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圣旨上所书,这楚家嫡女的名字应当是楚‘景娴’。
而‘景娴’这个名字确是当年的那个女子唯一留给他的。
依稀记得那天日影葱茏,清风淡淡,素衣清减的少女,在那边的山林,浅笑回眸,铃兰般的笑声,吐气如兰,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便是如此淡然地对他吐出了她的名字。
这两年回忆起她最多也就是这个画面,这样的画面,太过于美丽芬芳,她就宛若是当年的一道光,一下子便是劈开了他那么多年潜藏的黑暗和极致冷酷。即便是短暂的相见,也就是轻而易举地拥有了他的全部心思。
曾经一度,他的梦魇处处是她,可还没等他完全的清醒了过来,她便已经是消散不见。
如果真的她就是她——
所以,他命令了手下,大半年寻找的人,其实就是在他的身边,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的粗浅认为给错过了。
他早就该想到了的。寻常的乡下村姑,那里会有那样的出尘的气质,非凡卓越的见识,还有不俗的拳脚。他虽然是没有刻意地安排手下跟着她,确定她的方位,可是每一次,都是如何巧合地被她甩掉。
也只当是关心则乱,即地处乡野,又听说楚家在外医病的小姐,生来便是病体缠身,期间他又是听鬼夫子,他的宝贝徒弟两次病重。可是他所见到的景娴,虽然身子单薄,看着体弱了些,却也是康健。如此一来,也便是没有将她和在外的楚家的女儿的身上。
如今,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是如何了。当时,他走的时候,她应当是病了,所以,才会有那么的日子都没有来见他。萧辰琛的心中不禁也便是有几分的担忧。
楚家嫡女身子孱弱,是京中无人不知的。当年,楚相为了爱女是请了多少的名医术士,可俱无疗效。后来,不知怎么的,一日内,闭门谢医,也便是传出来了已经将女儿送走医治的风声。而这个人也就是鬼夫子,所以,楚相才会和鬼医如此相熟,特意为他引荐。
这样简单的事,他早就该是想到了。兜兜转转了这么些年,终于的还是让他给找着了,嘴中不禁也是溢出了两分淡笑,如今得知似乎也是不晚。
追云左等右等,也没见是主子的命令,不禁也是好奇地也就是抬起了头来,目光有些惊异地看了看主子带着笑意的面色。
他一直都是知道,主子的心里其实是有一个人的,这两年来,主子不是没有笑过,可也都是在作画,或者是对月独酌的时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才能在他的眼前展现。所以,主子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寻找这个姑娘,王妃的位置自然叶是为了她所留的。
稍稍一愣,心思一转,追云的面色也便是更加的难堪,主子如此,只怕也是听闻了这道旨意,因心上之人的地位被夺,后心情大变了吧。
“主子——”追云正想要说些什么,却也是被萧辰琛低沉的话音给打断了。
“去接下圣旨。”
“主子请三思!”
追云先是一阵惊呼,满目也都是不可置信,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最后却也是不禁呆愣在了原地。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找不着,主子是打算放弃了。可主子从来也不像是中途愿意放弃的人。
可不管是怎么说,一个在外头风评如此差的女子无论如何也是当不起琛王妃的名头。面上略微也是有些肃然,似乎是想要再劝主子仔细思量。
“去接下。”萧辰琛见追云不为所动,顿时面上也便是染过了几分的不悦,语气略微也是带上了几分的生硬。他也是看出来了的追云面上的心思,可是这并代表着自己能够容忍他的能够质疑他的决定。
“——是。”似乎是看到了萧辰琛的心思确实是果断坚决,追云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这圣旨接了下来。
李德喜,鼻观耳,耳观心地也只当是没看见这主仆俩的对话。圣旨既然已经传到,他也便是跟随着应景儿地说了些吉祥话,“……还多亏了婉贵妃娘娘保的媒……方才去楚相府宣旨的时候,老奴见楚家小姐沉稳有余,性子贞淑娴静,想来殿下也是会喜欢的。”
这话中隐隐已经是透露出了一些这楚家小姐的境况了,虽然是不多,可是明显地也就已经是说明了这真实的楚家小姐,实则和大街小巷邻里传言的不同。
“嗯。”萧辰琛则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眸眼中则是闪现了一道幽然的深光。沉稳,娴静,好像确实是。
他一直都是知道她是一颗明珠,不过是在山野之地,没了他可以施展的舞台,因而也便是,蒙了尘。可是,如果说只是第一面见她的李德喜都能够看出了她的好来,是否也就是说明她真的是太过于出色。
倘若景娴真的是长于京都的高门贵女,依着楚相的声望,势力。必然也是不会有任何的风言风语传了出来,想来他的好父皇,也是不会指婚给他的。
当下,萧辰琛,也已经是在心里下了决心,倘若此‘景娴’确实是彼‘景娴’,他也该是早些做些什么,将她早先订下来才好。
李德喜不过是简单地说了两句,就是告辞出府了。他的主要任务也便是宣旨,踏踏实实地将旨意都宣完了,该说的也都市说了,自当也该是启程回宫了。
萧辰琛则是自追云的手上取过了手中的明黄色的圣旨,打开,细细端详着这一大片的歌颂陈词上的明显突出的‘楚景娴’的三个字样,眸眼中的温柔则是轻轻地掩现。
“主子是否是真的决定了?”追云则是看着萧辰琛的动作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怕是主子一时之间想不开,最后误了自己的大事,也便是再次严肃而诚恳地问道。
“不错。”萧辰琛淡淡地一抬眉,将手中的锦锻重新卷成了一个卷轴的模样,递给了身前的追云。然后轮椅才是轻轻地从他的身边掠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又是快速地停下,“你去通知钱叔将给准备好了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也不用跟过来了。”
追云看着他已然是走远的轮椅的身影,心中不禁也是闪过了一分心疼。不管是五年前正值人生巅峰,风头无限的太子,还是如今看似没落,实则是蛰伏的琛王,他都是他的主子,心目中最为是敬佩的英雄。
可是脑海里,细细寻思着主子的话,面上不禁也是抽了抽。该准备的东西,那是什么?
*
楚府。[萃妍院]。
听到了景娴回来,并且圣旨赐婚消息的时候,楚含妍兴致愉悦地正在了自己的房内描眉画妆。
本来也就是天大一样的事情,不过是片刻,阖府上下,也便已经是传遍了。丫鬟绿儿也是第一时间来通告了楚含妍。
心中一动,手指一个用力,那刻画在了脸上的原本也是粗浅错落有致的眉线也就是弯了去。本先是美艳的面庞,投射刻画在了铜镜的面上,也就是显得是极为的可怖。也就是在了下一刻,大手一挥,也就是将梳妆台上的所有的东西给挥倒在了地上。
可恶。
她竟然是这么快就是回来了。楚含妍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果真是嫡出和庶出的区别,她一个病秧子,不过是运气好,从顾氏的肚子里爬了出来,可是就因为是占着这样的一个嫡女的身份,也便是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想要,却求而不得的所有的东西。
绿儿愣愣地站在了一旁,心中吓了一跳,慌忙地也就是想要来收拾被散落在了地上的东西,可是对上了楚含妍那无比厌恶阴毒的目光时,竟然也是遍体生寒,差一点也就是要坐在了地上。
“滚!”楚含妍冷哼一声,裙摆飘散而过,也就是狠狠地一脚踢在了绿儿的肩头。而后也就是愤愤地转过了身,嘴角则是轻轻地勾起了深深的嘲讽,双手更加地也是狠狠地紧握,修长的指甲,在白皙的面皮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红色的印痕。
绿儿受惊,肩头又是一阵疼痛。瑟缩着,却也是不敢说些什么,突然好像如同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急急忙忙地也便是自地上站了起来,带着好些许慌张出了屋子,也是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然后果不其然地听见了屋内传来的摔瓷器的声音,绿儿捂着自己的肩头,眼角冷讽苦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都说楚家小姐温和娴淑,可内里的拳脚不还都是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看什么看,还不都是做事去。”瞧见了外边的几个聚着的嘀嘀咕咕的二等丫头,心中则是更为不屑,冷言冷语也便是脱口而出。
楚含妍站在了屋内,神情淡淡,肃然,说不上来的颓废和诡谲。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嫡出的楚家小姐。
一个如此声名狼藉的女人,竟然也是可以嫁给了一国王爷。每当在各种聚会上边,看到了各家千金小姐,投射在了自己的身上各样的羡慕或者是不屑的目光。京中的贵女圈子也就是那么多的人,大都是家中的嫡出女儿,她也不止是明里暗里第一次听说了他们暗讽自己的庶出身份。
可那又怎么样?自己是‘京城双壁’之一,可是她们什么也都是不是。
哦,她都要忘了,即便是楚景娴有了嫡出的身份又是如何,即便是赐婚了给了琛王又是如何。琛王是什么人,一个双腿残疾的残废,顾氏的女儿,是王妃又是怎么样,她生来也就是该是配这样低贱的身份。这般想来,自己的心中也是不禁好受了许多。
听见了屋内传来的唤人的声音,绿儿领着一众丫头,进了屋内,果不其然也就是看到了地上的各色碎瓷片,慌忙地也就是指挥着地下的人将所有的东西都尽快收拾了。现在正是在了敏感的当口上,若是小姐有了什么不好的风声传了出去,只怕是被夫人要抓住了把柄。
楚含妍怔怔地坐在了梳妆台前,面上的怨恨已经是满满地沉浸了下来,绿儿小心甚微地替她打理着衣衫和头发,“小姐,晚上府中会有家宴。”
“家宴?”楚含妍嘴角勾起了摄人的弧度,嘴角也俱是冷笑,“还真是,好不容易病秧子女儿回来了,这一大家子可不就是俱全了。”
绿儿温顺地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她身份低微,有些话,小姐可以说,她却是不能够越矩的。
“去,把我的那套玫红色的广袖褶皱,裙底镶着金丝芍药的衣裙去拿了出来,既然是家宴,我怎么能够不去。”楚含妍深深地看了绿儿一眼,眼眸一转,嘴角的笑意则是更加的放肆,今晚,她就是要教教自己的好‘妹妹’,什么才是京都高门贵女的风范。
*
景娴这一觉睡得也是极沉,醒来的时候,透过了窗外的蒙蒙地照射进来的微醺的淡淡橘黄色的日光。四周的物件,样式一一都是珍品,只是不知道是何时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的。
她从来也不是一个随性的人,尤其是对着陌生的地方,有着非常的显而易见的戒备与防守,只是没有想到,在这里的床上,竟然会是过的如此的放松和惬意。一时间,脑子里竟然还闪过了几分的混沌。
茯苓从屋外走了进来,见到了呆呆萌萌地坐在了床上的景娴,柔顺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了肩后,心中也是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些。因而也是放轻了脚步,走进了景娴,“小姐,可是要起身了?”
景娴这也才是想起了自己已经是回到了在京都的楚相府。目光也是轻轻地看了看景娴,眸子也是柔软了下来,“起吧。”也便是下了床。
因着晚上有家宴的缘故,景娴也便是打算换了身衣衫。打开了的衣橱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簇新的款式的衣物,都是极好的料子,新上的款式,一看也就是用了心细心准备着的。
景娴的眸子闪了闪,心中不可抑制地也是闪过了些暖意,随手也便是指了件浅烟色的衣裙,换了,正是她的尺寸款式,感动也是在一点一点的集聚。
出了屋子,便是见了院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姿色稍显秀丽的丫头,见到了景娴,面上带笑,慌忙也便是行了一个礼,恭敬地唤道,“请小姐安,夫人担心小姐初来,特地让奴婢为小姐引路。”
茯苓也便是在景娴的耳边悄悄地说了,这女子正是顾氏跟前的大丫头,桃红。
景娴淡淡地点了点头,既不热络,也不显得是清高,“如此,桃红姑娘,也就请带路吧。”
“是。请小姐随我来。”桃红浅浅一笑,也便是走在了,前头,为着景娴引路。
景娴也不多说什么,径直也便是随着桃红而去。中间遇见了楚景泽和楚景泓,两个人的眸宇间不约而同的都是有几分的阴暗,兄妹几个一边走,一边也是说了好一番话,这也才是一起到了正院。
楚景泓和楚景泽先是对着楚相和顾氏请了安,景娴福了福身子,也便是站定。倒不是说她刻意,只是实在也是无法这般随意地便是叫了一个人‘爹’,‘娘’。
楚博涛和顾氏也不是那样计较的人,女儿回来了,看情形,对他们也并非是全无感情,自当也是心满意足了,其他的慢慢来,时间还多,当下也就是让它们都坐下。
楚博涛在了主位上,一边是景娴,一边则是顾氏。楚景泽和楚景泓则是分别挨着景娴和顾氏坐下。
待众人都已经是坐定了,楚博涛便也是吩咐了管家开宴,“娴儿,你大哥因着有公事在身,要晚些才回来,等回来了,再让你们兄妹见见。”
景娴淡淡地点了点头,心中不免对着自己这个文武双全,声名远扬的大哥也是多了几分的好奇。
陆续的,色泽芬芳扑鼻的菜式也便是一起自外头送了进来。一样一样的铺陈华丽地装饰在了盘子里,放置在了圆桌里边。自楚博涛动了筷以后,其余的人也都是动手了,不过千篇一律的,第一筷子都夹到了景娴的碗中,一时间,几些人不禁都是笑了笑。
一桌子的人,不同的眸色,楚博涛的眼眸中闪过的是慈爱和满意,顾氏则是浓浓的心疼和怜惜,楚家兄弟则是不舍和心疼。可不管是怎么样的眸色,景娴也都是看在了眼里,也是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她好的,当下一点一点地也是很认真的开始用在了自己碗中的饭菜。
也不知是怎么的,许是受了先前赐婚圣旨的缘故,整个大厅的气氛微微地也是有了几分的沉闷。然后只听得了一道带着急切和嚣张的步子进了屋里来。
楚含妍领着绿儿,一起到了正院来,看着不断奔走着送着餐品的丫头,小厮,分明就是没有打算去唤她,心中的气就是不打一处来。她的父亲,是不是太过偏私了些,是否忘了这些年给他争光的,都是他的大女儿。而他的嫡女,不过是个出身于乡野的还不知日后会是如何丢了相府面子的小丫头片子。
当下,也不想要再忍耐着什么,径直也就是进了屋。可见到了屋内的父慈子孝的好一番温馨的画面,又是一阵的眼疼,鼻尖一阵酸涩闪过,也便是大步迈进了屋子。
“父亲,母亲。”稍显得是有些僵硬地问安,然后是眸子一转,也便是瞧见了坐在了楚博涛边上稍显得是瘦小的女子,“这就是妹妹了吧,前些日子便已经在京中听闻了妹妹的事迹,不想,今日便是见到了真人,也是姐姐孤陋寡闻了。”
景娴一抬眼,也便是见到了一个身着玫红色的美艳的年轻的女子,瞧她说话的架势,似乎这身子的姐姐,可是没瞧见了旁的人说话,也便是沉默了。
“你来了。”顾氏抬眼,不过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转过了眼睛去。楚博涛则是淡淡,不闻不问,似乎也就是没有见到了这个女儿。楚景泽和楚景泓则是随着他们的母亲,一应也是无视。
“母亲不会是不欢迎我把,好不容易妹妹才回来了,既然是家宴,我这个当长姐的也是该出席来是。”楚含妍一双似水的烟瞳,光彩照人,明艳不可方物,可是那眼瞳的深处则是深深的染上了几分的嫉恨。
父亲身边的位置,一向都是家里大哥的,可是这个贱丫头,一回来竟然便是得了如此大的宠爱。
说来,这次景娴回来得到了楚博涛和顾氏的亲自前往城门口去接,才是最让她眼红的地方。外头人说不清楚,无一不是昭显了她受宠爱的身份。
“添副碗筷。”顾氏也不想要在女儿的接风宴上和一个庶女计较,失了身份,也便是对着身边的李嬷嬷说了句。
碗筷很快就是送了上来,楚含妍袅袅坐下,“多谢母亲。”
而后也才是真正地看清了景娴的模样。和顾氏有八成相似,面容精致,清丽秀雅,衬着这身浅烟色的罗裙,看着却像是一株在山间的独自凝香的山茶。不过,想来也是因为是身子弱的缘故,面色带着一些淡淡的苍白,才是15岁的年纪,身量还未长开。可即便是这样,楚含妍也便是清晰地感觉到了面前的女子就是她的劲敌。
不过,即便是再好,又是如何,不过是一个过气了了王爷的病秧子王妃罢了。
“我听说妹妹即将是要嫁给了琛王为妃,姐姐听了可真是为了妹妹高兴,妹妹这样的钟灵毓秀的模样,也就是琛王殿下配地起。”楚含妍看了看景娴,眼角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说来也是皇恩浩荡,不过是琛王殿下那腿——呵呵,妹妹可也是惋惜了。”
本来依照是她的身份,又是柳家的表小姐,太子殿下的表妹,又是名动京华的‘京城双壁’,日后的婚事自当也不可能是差了去。可是,大焱皇朝史上,向来也是没有同出一府的姐妹两人均是嫁与皇子的。
她不甘心,自己的品貌和才情,竟然是要下嫁一个寻常勋贵府上为妻。就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生生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如此,叫她如何能够不恨她。
楚含妍的这话,明摆着的是在奚落景娴,看笑话来了。一瞬间的,这席上的人的面色都是不好看。顾氏盛怒,正想要说些什么,只听得到自屋外传来了一道清浅的而温润,犀利的男音,“如此,便请圣上下旨,横竖不过是父亲的女儿,将你许配给琛王殿下如何?”
突如其来的这样的一句话,瞬间也就是夺走了在做所有人的目光,景娴抬起了头,眸子所见处,也便是见到了一个芝兰玉树,俊朗临风的翩翩如玉,温润端方的少年公子自屋外走了进来。
然后也便是听见了顾氏和楚家兄弟带着分欣喜和激动解气的声音。
“曜儿!”
“大哥——”
楚博涛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心中满满地也都是赞赏。
楚含妍自然是听出了身后的人的声音,而尤其在听清楚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的时候,面上瞬间也是惨白,不禁也是狠狠地变了面色,“大哥,说笑了,这是圣旨,哪里能够是能够随便更改的道理。”
楚景曜自然是没有理会她的,走进了屋子,对着在坐的楚博涛和顾氏先是见了一个礼,而后也才是将目光看向了坐在了楚博涛下手的小姑娘,“这位应当也就是妹妹了吧。”
“娴儿,这就是你的大哥。”楚博涛对自己的这个各方面才德都是不亚于他的大儿子非常的满意,说起来,也是有一种的骄傲在了里边。
景娴自然也是看出来了,淡淡地对他也是点了点头。
楚景曜眼中一缕异样快速地闪过,而后面上也便是转为了如同是清风一般的微笑,温文尔雅地对着景娴点了头,也便是让人拿了凳子来在了她的下手坐下。
楚含妍恨恨地咬了咬自己的唇,她就好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这里边也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又算是什么。不过是平白地在这里惹人厌罢了。什么‘哥哥’,这些年,她做尽了一个妹妹的本分,也没见他给过了她一个笑脸。
冷眼看着这样的一家子和睦的人,愤然也便是时转身离去。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能够给他们带来荣耀的女儿和妹妹。
*
[琛王府]。
夜悄然地也便是沉了许多,月色淡淡的朦胧,不过是片刻也便是被天上的大片的云给隐藏了,正是夜黑风高,果然是个适合夜探的好天气。
萧辰琛一身全黑色的锦缎贴身武装,坐在了轮椅上,身后跟着的同样也是身着是黑色夜行衣的追云。以及是暗自隐藏在了夜色的暗卫,一前一后地在已经是入了夜的皇城中,飞驰着。
既然是得知了‘景娴’的消息,他自然是一刻也都是等不了了,想要见她的**迫切的是无比强烈。再来,他也是想要自己亲自去一趟,确认这个相府千金是否是他真正想要找的那个人。
萧辰琛虽然是腿受了重伤,可是两年前经过了鬼医的医治,几乎已经是没有了什么大碍。功力丝毫也是没有受损,反而也是精进了许多。
因而,这一路上,带着追云,相当从容自然地也便是用轻功进了相府,然后又是找着了景娴所在的院子,最后轮椅在了她的闺房外停下。
[琉璃院]。
景娴自家宴后,也便是回到了自己府中的院子里,简单的沐浴洗漱后,挥退了全部想要候着的人,也便是轻飘飘地裹着一件里衣,头发也是柔柔地披散着,靠在了自己的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因为白日里曾经是补了觉,夜里也并不是觉得困顿,随意找了一本书,也就是简单地翻了两页。
晕黄的熹微的灯光,映衬着女子洁白精致的小脸也是显得是格外的美好。
忽然,景娴的心中一动,只听得了屋外似乎是传来了一阵及其是奇怪的车轱辘的声音,潜意识地也便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妥,快速地便是下了床,扯下了轻纱的床幔,将被子给伪装成为了有人躺在了里边的模样,自己则是快速地下了床,躲在了大床的旁边,不过是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见门口的位置。
屏住了呼吸,也只是听得了自己的房门似乎是轻轻地被打开了,然后又是被轻微地关上了。
有人进了她的屋子!然后是听得了似乎是车轮滚动的声音,一道略显的事平和的气息自远而近也就是慢慢地向着她的床铺接近,还带着深深的压迫感。
纵使是景娴再如此聪慧,也是没有想到了自己才是进京的头一日,便有人摸进了自己的屋子,究竟是何目的。
萧辰琛轻轻地靠近了大床,而后也便是小心翼翼地掀起了床幔,掀开了一小些的被褥,在瞧见了其中露出了的鸳鸯枕头时,一瞬间也是极为不自然。
景娴向来也便是对着危险有着极大的嗅觉性,察觉到了来人的异样,当下也便是打算先下手为强。轻轻迈出了一步,也没瞧见了人,也就是向着那个男人出掌而去。
萧辰琛感受到了身后的掌风,下意识地,当下也便是轻轻地控制着自己的轮椅,快速地向着身边一躲。
景娴紧接着而上,不说话间,两人一来一往也便是已经过了几招。可到底还是因为顾及着动静的缘故,没敢太大的声音,因而,相互间动手也都是留有余地。
不过是几招,萧辰琛显然已经是拿准了女子的心思,动作虽然不算是刁钻狠辣,却也是极为的老道,不知不觉地,景娴也便是吃了亏去。
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趔趄,步子一个不稳,整个身子,也便是已经倒进了来人的怀中。
身下的胸膛,很是坚厚,还很伟岸,还带着一种熟悉的好闻的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和当年她遇见的那个男子极像,那一瞬间,景娴都感觉到了自己几乎是一阵恍惚。
然后,景娴这也才是发现了地下的人竟然是坐在了轮椅上。
慌张地一抬眼,见到了熟悉的却也是更加成熟的面容,眸子顿时一阵慌乱,面容一瞬间地也就是愣住了,掌中本先是汇聚起了的力道,都是尽数消散,眸子微微竟然有些湿意,声音微微有些酸涩,“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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