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家族借着出了个贵妃娘娘的东风,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别说别的了,便是卫皇后家里的承恩侯,日子过也没林家风光啊!
这些年借着贵妃娘娘和二皇子的名号,林家在老家圈了无数的地,俨然已经成了土财主,老家建造起来的祖宅,大的几乎是一个独立的小镇。
既不必缴税,也不必看那些地方官员的脸色。
现在千年道行一朝丧。
林侯爷铁青着一张脸磕了头,这回也没敢再晕了。
他心里也知道,晕一次那是气急攻心,再晕一次,建章帝未必会给他那个体面。
回去的路上,林侯爷的背都佝偻了几分。
等到他出了神武门,还正好碰上了要进宫的郭守敬和宋子思。
由郭守敬带着宋子思进宫请罪,这还是宋沅给的提议。
宋幼平本来心里发怵,听见要进宫,先吓得六神无主。
宋沅便让他先去写请罪折子了。
现在郭守敬正跟宋子思低声嘱咐面圣的事儿,一抬眼看到林侯爷。
两方打了个照面。
林侯爷目光落在宋子思身上,面色很冷。
可郭守敬也压根不理会他。
双方既然已经撕破了,那就更没必要装和煦。
见郭守敬毫无表示,林侯爷的脸色更加阴森。
路过了他,郭守敬才低声跟宋子思说:“林家阴险,既已经闹翻,便要划清界限。”
虽然是宋子思和林长宁比试引发的事端。
但是宋子思是被动应邀。
而且疯牛也有大问题,做过手脚。
何况开设赌场的还是和林长宁玩的十分亲近的邹平安家中。
所以宋子思此时在旁人眼里也是受害者。
更该要和林家泾渭分明。
宋子思明白舅舅是在提点自己,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建章帝处置完了林侯爷,胸中烦闷,看了一眼冯宝:“往奉天殿去。”
冯宝才刚出去,便转身小心翼翼的回来:“圣上,郭大人带着宋大少爷在外头跪着呢,说是求见圣上。”
“让他们进来!”建章帝哼了一声,随即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郭守敬是个耿直的,旁人见了冯宝,多少都得意思一下。
可他半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带着宋子思便径直进了内殿。
他是个老实人,进了内殿便带着宋子思跪下了。
梗着脖子拱手:“圣上,臣带着外甥过来认罪!”
建章帝闻言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喜怒不辨的问:“什么罪?”
郭守敬挠了挠头,似乎一时被问住了。
建章帝都被他给气笑了:“你带着人过来认罪,结果都不知道认什么罪?!”
“那你来做什么?!”
听着内殿里头的动静,冯宝在外头也是胆战心惊的。
今天一天,先是河南洪涝,处置了一批应对不力的官员,而后便是将荣成长公主的驸马和儿子都给下狱了。
才刚更是连林侯爷都发落了。
也不知道还要处置多少人。
想到这里,冯宝不免想到那个肥硕的鹦鹉。
鸟大人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让他不要慌。
现在看来,人家竟然是真的有法子。
而内殿中的郭守敬倒是并没有任何的害怕。
他耿直的说:“圣上,其实您要说让我真的说认什么罪,臣还真的不知道。”
今天一天,建章帝都在听臣子们狡辩,推脱。
郭守敬一上来就这么说,反倒是让他觉得特别。
他哦了一声,眯着眼问:“这么说,你是觉得你们没罪了?!”
他哼了一声:“死了几个,伤了十几个!你竟还觉得这不是什么罪名?!”
这话若是说给别的当事人听,人家早就吓傻了。
但是郭守敬却瞪大眼,粗声粗气的说:“圣上,这个当然是大罪了!”
“不瞒您说,臣今天过去,一眼看到地上的尸体,气的不行!”
“这个迎宾楼,名义上是酒楼,实际上却是黑赌坊!”
“平时就做些让人和斗兽共处一室,供人取乐的事!”
“也接生死状,随意把场地借给人比斗!”
“臣气的不行!”
郭守敬痛心疾首:“这可都是人命啊!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他们竟然如此无法无天!”
建章帝瞥了一眼宋子思:“知道这都是人命,还去比赛?”
郭守敬这回有些心虚了。
他垂下头,低声嘟囔:“这也不是我这外甥自己想去的,是被......”
“闭嘴!”建章帝冷冷瞪了他一眼:“让他自己说!”
说着,他看着宋子思:“你来说说,为什么明知道这是赌命,却还要去参加?!”
郭守敬一副紧张至极的样子。
宋子思则深深的磕了个头,恭谨的开了口。
“圣上,臣从未去过这种地方。”
“一开始,臣也只是以为是普通的打闹。”
“林小侯爷跟臣挑衅,臣当时想着要争出个输赢来......”
一切都和锦衣卫密报上头的情报对上了。
这是个实诚的。
建章帝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宋子思的语气陡然激动起来:“可臣去了才知道,根本不是臣想的那么回事!”
他把遇到酒楼管事买四五岁的女孩子的事说出来了。
建章帝的面色变幻莫测:“要四五岁的女孩子做什么?”
宋子思沉默片刻。
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过了片刻,他才低声说:“回圣上,有人.....喜爱幼女.....”
幼女,四五岁的女孩子,不就是幼女?!
当皇帝这么久了,荒唐的事儿也见得多了。
但是如此让建章帝震怒的,还是头一遭。
他猛地站了起来,抄起手里的朱砂盒子便扔在地上:“混账!混账!”
这么小的女孩子,他们竟然也当作商品发卖,真是禽兽至极!
他闭了闭眼睛,再看着宋子思:“还有呢?”
宋子思缩了一下脖子:“还有,后来臣跟着林小侯爷去挑斗牛,便看到了豹子、狼狗和野狼等猛兽.....”
他自己也后怕不已:“臣才知道,自己到底是答应了一个什么样的赌约,又为什么要签生死状。”
他握着拳头:“圣上,臣有罪,臣不该一时意气,答应挑衅!”
到底是年轻人,心还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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