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思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牢头去请大夫却没请来之后,黎旭就一咬牙,作主请来了另一个白大夫。
白大夫过来检查了之后,先清理了伤口上药,再开了药让人灌下去,宋子思这才艰难的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他就看到宋沅和宋幼平都在旁边紧张的等着。
这个时候看到父亲和妹妹,宋子思都还能忍得住,镇定的和父亲妹妹解释:“我没有杀人。”
宋幼平立即按住了他的肩膀,都不等宋沅说话,就说:“你放心,爹知道你不会杀人,爹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
没有人能这么践踏欺辱他的儿子。
欺人太甚也不是这么个欺负法!
宋子思的声音都是哑的。
关进来之后,底下的人就没让他喝过一口水,他说了两句话,就觉得嗓子像是在冒火,吞口水都跟针扎一般。
好在宋沅拿了水囊过来。
他一口气喝了好几口,才看着宋沅:“妹妹,我真没用。”
他一直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宋沅,但是实际上却一点保护的作用都没起到。
反而还总是给宋沅带来麻烦。
这个哥哥做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宋沅摇头:“哥哥,我们不说这样的话。”
现在也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
她蹲下身看着宋子思:“大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一下。”
宋子思就压低了声音:“我进神机营满打满算一个月,但是却并没有摸过火铳—————都说我是新来的,要先训练,”
宋子思也是习武出身,在登州的时候也是跟着外祖父舅舅他们在军营长大的。
军营里头如何训练,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
但是他进神机营以后,从上峰一直到底下的士兵,都对他十分针对。
尤其是徐虹光。
不知道为什么,成国公这个孙子看他十分不顺眼。
他进神机营第一天,徐虹光就故意倒了他的饭,两人差点打起来。
最后当然是被打压下去了。
上峰罚他们俩都去关了禁闭。
可是禁闭出来之后,这种情况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
有人在他的鞋子里放针。
一样的训练,别人跑五圈,他需要跑十圈。
别人去打靶的时候,上峰让他去泥潭里打滚。
一开始宋子思都完全照做,他自己也见到过外祖父和舅舅带兵,知道军中一切都以实力说话。
可没有想到,徐虹光却仍旧对他恶意满满。
甚至污蔑他偷银子。
这样的事多发生几次,他终于跟徐虹光起了冲突,在众人面前打了一架。
谁知道第二天,上峰忽然让他去领火铳,说是也该跟着一起训练了。
他高兴不已,随着众人领了火铳,也一起去训练了。
可是谁知道当天傍晚,却有人在树林听见巨大的爆炸声,等到大家赶过去一看,才发现徐虹光竟然死了。
徐虹光是成国公府的嫡长孙,他出事,军中自然要彻查。
仵作过来看了说致命伤是火铳的弹药。
上官便开始排查领用火铳的登记记录。
结果查下来,只有宋子思一个人的火铳没有交上去的记录。
而且,前天宋子思还跟徐虹光爆发了冲突,人尽皆知。
这顶杀人的帽子当即就被扣在了他头上。
宋幼平一直皱着眉头听着,几次都想要发火。
他都不知道儿子进了神机营以后,竟然被这样针对!
什么正常的训练?
再是要磨练新兵,也没有这么磨练的。
分明就是故意在折磨人!
徐虹光也是,宋家跟成国公府无仇无怨,他这么对宋子思,简直是故意在打宋家的脸。
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沅却脑筋清楚,她直接问:“大哥,你的火铳交了没有?”
宋子思肯定的点了点头:“交了的,军中有规矩,火铳又是要紧的东西,根本不会任由我们自己不交,否则的话,我早就已经被打军棍了。”
军中纪律严明,犯错那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说这个事情本来就透露着蹊跷和诡异。
对啊,火铳没交,怎么会没被察觉出来?
那些负责这些的主簿和书吏,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完全就是故意针对宋子思的一个阴谋。
宋沅眯了眯眼。
正要再问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一声呵斥:“大胆!刑部重地,谁准你们私自进来的?”
宋幼平跟黎旭都站起身来,看向后面。
来的是赵普生跟前的刘推官,在刑名这一科上是极有资历的。
他仿佛是才看到黎旭也在,进了门才愣了愣,疾走几步走到黎旭跟前,弯下腰去:“卑职见过大人!”
黎旭面色有些难看的将他叫起,沉声问:“怎么回事,怎么用上刑了?”
刘推官不紧不慢的叹了声气:“回大人,成国公府和神机营都来了人,说是这个案子十分重要,我们大人想着得快些将案件审问清楚,否则拖下去,岂不是让人说刑部不作为?”
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但是到底是不是这样,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宋幼平高兴不起来,他冷哼了一声:“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就先开始上刑,这就是你们刑部审案子的方式?!”
刘推官不紧不慢的:“事关重大,这也是非常之法,侯爷,也只能得罪了。”
他又看向黎旭:“大人,我们大人今晚要夜审犯人,您看看?”
这意思是让黎旭赶快带着宋幼平他们出去。
宋幼平气的胡须都抖起来了:“好!好!好!我倒是要去问问皇上,这是哪儿的规矩!”
他拔腿就走。
宋沅看着哥哥,面上表情不变,垂下眼遮住了眼里的冷意。
然后,她轻声在宋子思耳边说:“哥哥,没事的,你放心。”
宋子思苍白着脸对她笑笑:“你快回去吧,我不怕!”
黎旭带着宋幼平和宋沅出来,有些尴尬也有些难堪:“侯爷,我能帮的,也就只到这里了。”
赵普生这么上赶着,任是谁也看得出来他是为了成国公啊。
偏偏成国公的确是他不敢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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