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大人气势汹汹的,最主要是它虽然只是一只鸟儿,但是你最好别真的只把它当成一只普通的鸟儿。
刘同在它身上可是没少吃亏的,见虎皮大人今天显然心情又不是很好,他咳嗽了几声,立即就调转了话题:“大人,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虎皮大人或许是觉得这人的态度还行,哼了一声,高傲的说:“通知你们一声,张策要跑了!还不快去抓!”
张策要跑?
刘同当即就笑了:“您请放心吧,若是能让她它给跑了,那我们这些锦衣卫还混什么?”
他说着,便转身进了镇抚司,招手叫了一声,便招呼了一群兄弟,立即便按照虎皮大人给的消息,找出去了。
虎皮大人慢悠悠飞进了镇抚司,一眼瞥见了还在椅子上眯瞪的许靖,嗖的一下就朝着许靖飞过去了。
许靖只觉得一团黑影顺着自己就过来了,下意识伸手一抓,就抓住了虎皮大人的爪子。
那温热的感觉让他当即就觉得不太好。
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虎皮大人当即就朝着他洒了一泡热腾腾的尿,并且附加一顿破口大骂:“干什么?吓死本大人了!你要谋杀本大人不成?”
许靖简直是哭笑不得。
一面死命的抓住虎皮大人,禁止它离自己更近,生怕下一刻就又来一泡热腾腾的别的玩意儿。
一面就捏着鼻子问:“大人,您怎么来了?这里可是镇抚司,大家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你,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对您出手,您不就危险了?”
虎皮大人飞速的煽动着它的翅膀:“我看看那个瞎了眼的赵普生,不行吗?!”
赵普生下令对宋子思用重刑的。
许靖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笑着摇了摇头,宠溺的说:“行行行,您老人家要去,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这么大动干戈的,当心您自己的安全!”
说着便领着它进诏狱找赵普生去了。
赵普生此时正在牢房中静坐。
他毕竟曾经是三品的侍郎,这种级别的犯人当人不能跟孙文轩那样的一般对待,所以赵普生是自己单独一个牢房关着的。
之前也一直都没有对赵普生用刑。
他现在倒是坐的还安安稳稳的。
听见动静,他略睁开了眼,见到许靖,也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要动刑了吗?”
好像视死如归似地。
许靖还没说话,虎皮大人先钻了进去,落在了他的头上用爪子死死地拽着他的头发一通乱钻。
赵普生都惊呆了,被这只鸟儿给弄得灰头土脸。
等到他反应过来,顿时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
像他们这种传统的士大夫,总讲究个什么脸面比性命都重要,气节比天大的。
现在却被一只鸟儿给骑在头上拉屎。
简直是无法接受!
他指着许靖怒极:“许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怎么能如此羞辱于我!”
羞辱?
许靖咳嗽了一声:“赵大人,您这可真是误会了,这鸟儿也不是我养的,更不是诏狱的,我们羞辱你,犯不着啊!”
他自己都还被虎皮大人撒尿呢,那他能说什么?
虎皮大人也羞辱他了?
扯了扯嘴角,许靖懒得再理会赵普生的骂声,慢悠悠的走了。
虎皮大人则蹲在赵普生头上,一爪子下去,顿时把赵普生的头皮都给抓烂了。
赵普生只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你这只死鸟!”
“姓赵的!”虎皮大人阴恻恻的从他头上飞到旁边的木凳上,蹲在木凳上死死地看着他:“你忘记当年被选中进东宫时的誓言了吗?!”
赵普生本来还在口不择言的痛骂虎皮大人的,但是听见虎皮大人说了这句话,他马上就不可置信的止住了骂声。
随即猛地抬头看向了虎皮大人。
当年圣上要立大皇子做太子,的确是已经开始为太子配置班底。
而他就是东宫詹事。
他那时候还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翰林,为人刚直不阿。
所以他跪在太子跟前,发誓以后会为太子和国朝肝脑涂地。
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根本都快记不清了。
现在忽然被一只鸟儿提出来,赵普生只觉得荒诞中带着几分离奇,这让他瞬间便从疼痛中挣扎回过神来,怔怔的盯着虎皮大人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虎皮大人嘎嘎了两声,分明是绿豆大的眼睛,可却带着十足十的的讥诮和嘲讽。
它幽幽的看着赵普生:“你跟你的同窗们都不同,你那一科考生,其他人最次也是富户,唯独你是真正的清苦人家出身,你没有父母宗族,自幼寄人篱下,给人当书童,是你当时的主人家,见你天赋奇高,所以帮你去了奴籍,供你读书。”
赵普生已经开始浑身发颤了。
这些事,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人提起了。
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成功以后,他已经听不见这些声音,充斥他耳边的都是恭维和赞美吹捧。
所以来时的路,其实他已经不记得了。
虎皮大人冷笑了一声:“你一路走来,遍地坎坷荆棘,可你当时进了翰林院,照样为了正义仗义执言,甚至不惜得罪权贵,当年你的那些风骨,现在都哪儿去了?!”
赵普生如遭雷击,浑身颤抖。
到哪儿去了呢?
这些年?
大皇子死后,当时的东宫班底自然就都用不着了。
所以他们这些人也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没了大皇子的庇护,他着实是过了几年的苦日子的。
被贬到了苦寒之地当个县令,他连续几年都生了重病,却也仍旧奋斗在河堤之上。
可是没用,他这么努力,也仍旧是没用。
考核永远都是中等,中等。
回京城的日子遥遥无期。
这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所以,等到终于有橄榄枝朝他伸过来的时候,他毫不迟疑的就接下了。
为什么不呢?
再不往上爬,他就会永远的留在泥泞里,会永远的被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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