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搅乱池水(1 / 1)

第二十章 搅乱池水

“神算子算出,门主虽身死,却仍有机会归来。”阿灯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沾染了些许悲伤。

“他,算完那一卦之后,吐血身亡。”

白揽月想起那个贪吃的顽皮老头,眼眶湿,润。

神算子,真实姓名不详,性格如顽童,特别贪吃,尤其喜欢吃烤鸡。

在神玑山的那些日子,她没少去偷那老头的烤鸡,每每都将老头气得一蹦三尺高。

那老头平常都是懒懒散散不正经的样子。

唯一的正经时,便是卜卦时。

他轻易不算卦,每一卦都极准。

大抵是泄露天机,每次卜卦结束他都会大病一场。

那个口口声声要与她不共戴天的老头,为了卜算她的下落,竟不惜折上了性命。

阿灯:“他临死前念叨,让你回归后,一定要去他墓前还烤鸡。”

白揽月的眼泪终是忍不住了。

她背过身,将眼泪擦干,才转过身去。

“谢谢你们愿意等我。”她道。

阿灯垂眸,没有言语。

白揽月道:“我回归的消息,暂时不要传出去。”

“我需要几个信得过的人,我会去牙行挑选几个丫鬟,你趁机将人塞进来。”

“另外,让庄梦鱼想办法恢复原职。”

阿灯微愣。

他看着白揽月:“门主所求是什么?”

白揽月缄默。

半晌。

她才幽幽道:“搅乱这池水。”

神玑门和白家旧部是她的杀手锏。

从她进宫后,白家旧部四分五裂,短时间想要聚集起来并不容易。

何况。

若聚集白家旧部,必须以白家人的身份。

她目前暂时不能暴露身份。

神玑门是江湖势力,不受朝廷管辖,行动起来更方便。

但,祝长筠和祝晏辞都知晓她与神玑门的关系。

若是动作太大,很容易被察觉。

在她武功尚未恢复,残毒尚未清除的这段时间。

只有搅乱这池水,才能浑水摸鱼。

阿灯道:“但凭门主吩咐。”

天已大亮。

雪花渐渐停止。

东方,有软红色的光芒出现。

天晴了,天气依旧冷得要命。

白揽月望着远处的红光,问:“阿灯,你可还记得,七年前,我派青禾出宫,拜托你们寻找一对龙凤胎新生儿的埋葬之地?”

阿灯道:“记得。”

“我们的人寻了很久,也调查了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仍旧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骨。”

白揽月悬着的心终于死去。

“没找到,那就算了。”

阿灯:“会不会那两个孩子也跟门主一样,还活着?”

白揽月微怔。

祝长筠曾说,那两个孩子不是他的。

以祝长筠疯狂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两个孩子的。

她到处找不到尸体,极有可能,他们也葬身野狼之口。

甚至……

有可能是活着的时候被扔到狼群里的。

想到这里,白揽月往后退了两步,心像是被人生生割裂了一般,疼到扭曲。

“门主。”阿灯瞧着白揽月陡然变白的脸,意识到是他说错话了。

他跪下来:“请门主责罚。”

“与你无关。”白揽月说,“相反,你提醒了我。”

祝长筠那种人,口口声声说多么多么爱她,转头就将她的尸身扔到狼群里。

对于那两个他认为是“野种”的孩子,怎么可能特意抱出宫埋葬?

是她钻了牛角尖。

是她高估了祝长筠的人性。

“是我错了。”白揽月说,“以后不需要找了。”

“希望,他们已经投胎了,投个好人家。”白揽月满身疲惫,“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先回去吧。”

阿灯没有离开。

他欲言又止。

白揽月:“吞吞吐吐不像你的性格,有事直说吧。”

阿灯道:“两年前,神玑门的人传回消息,说疑似见到了白家人。”

“那人大约二十岁上下,他不知自己的过往,应该是失忆了。他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只有半封信。”

“他非常宝贝那封信,随时贴身放着,有人动信封,他就会发疯,我们费了好大功夫,也只是临摹了下来。”

阿灯递了一个信封来。

白揽月迫不及待打开。

那信件果然只有半张。

那上面是用了加密文字,单看内容,什么都看不出来。

白揽月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人在哪里?”她问。

阿灯有些愧疚:“跑了,不知去向,他特意躲着我们,我们的人如大海捞针一般,杳无音讯。”

“我知道了。”白揽月说,“你先回吧。”

“是。”

下一刻,阿灯已不见踪影。

白揽月依偎在炉子旁,怔然。

当年大越进犯,短短时间内破了大炎王朝数十座城池。

战争异常惨烈。

她得到消息时,白家人几乎死光了。

难道,还有白家人存活了下来?

白揽月盯着那半封信。

若那个人真是白家人,这封信极有可能是用白家特殊密文写成的。

白家特殊密文的源本书籍是白家家训,是每个白家人熟读并背诵的。

白揽月回忆着白家家训的内容,将密文翻译成明文。

看到那两行字时。

她浑身颤抖。

信上写着:“作战阵图已全部落入敌手,有叛徒。”

信上没有叛徒的名字。

想来,应该是在另外半封信上。

白揽月呼吸急促。

作战阵图被盗,白家军无异于瓮中之鳖。

难怪,骁勇善战的白家军会被曾经的手下败将打得溃不成军。

难怪,那么多固若金汤的城池会在短短时间内接连失守。

难怪,擅长作战的白家儿郎和女眷一个接着一个折损在战场上,毫无作战经验的她反而能将大越军打个落花流水。

白揽月无法想象,当时的白家军有多绝望。

她也无法想象,父兄他们眼睁睁作战阵法被破,是以何种心情赴死的。

想到白家那些铁骨铮铮的儿郎,想到一心为国的他们却死在叛徒的阴谋中,白揽月心如刀割。

满腔愤懑无法发泄。

她的拳头重重地打在窗棂上。

破旧的窗子承受不住打击,哐啷一声掉了下来。

寒风吹过头顶。

白揽月的头脑清醒了些。

她望着远处绵延如黛的山脉,声音渺渺:“阿灯,你问我所求是什么?”

“我的本意是搅乱池水,远走高飞,远离是非。”

“可现在,我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