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雏鸟(1 / 1)

汐月并没有发觉涟漪的阴暗心思,只觉得是妹妹不舍得自己。

对于这一点,她亦心怀愧疚。

于是便对涟漪说:“等姐姐回来,再弹琴给你听,好么?”

早在汐月转过头来前,涟漪便掩去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在姐姐的眼中。

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我等姐姐回来。”

涟漪笑容灿烂,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的姐姐充满孺慕之情。

在宫人跟汐月离开后。

方才还在姐姐面前,笑得天真烂漫的少女。

转眼脸上就只剩下阴鸷。

回想起宫人临走前,那个嫌恶的眼神,涟漪心里的恶意,就跟吸了水的棉花不断膨胀。

直到一只小鸟不小心坠在她面前。

雏鸟还小。

跟着鸟窝一起掉下来,茫然地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叽叽叽地叫,叫得令她心烦。

“没用的废物,还留着干什么?”

她目光满是厌恶地落到那鸟窝里,伸手,轻而易举地锁住幼鸟的颈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鸟儿叫得越发急促。

稚嫩的声音,竟然能隐隐听出恐惧来。

但幼鸟太小了。

在一个少女手中,也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就在涟漪,准备一点一点收紧力度时。

脑海中,忽然闪过汐月眉目含笑的脸。

还有小时候,因不详双胎的预言,身边所有人都对她们避如蛇蝎,她对那些人恨极了的时候。

姐姐汐月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额发,细声安抚,“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亦不能决定,旁人如何看待我们。”

“但我们能选择自己,如何去处理这些。”

汐月温柔的话语,抚平了她心中的恨意。

她姐姐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所有人都心怀善意,一视同仁,仿佛没有什么,能够侵蚀她那颗温柔良善的心。

这也就显得涟漪,越发的卑劣不堪。

涟漪沉着眸子想着,下一秒,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放了那只幼鸟。

她随口喊来一个路过的宫娥。

“将这只鸟放上去。”

宫娥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向来把他们这些人当做空气的涟漪公主,会突然出声叫她。

因为她的愣怔,本就烦躁的涟漪目光阴沉,恐怖的杀意随着抬眼的动作,席卷过来,“本宫说的话,你当听不见吗?”

反应过来这是谁,宫娥哆嗦了一下,连声告饶。

“涟漪公主饶命,奴婢这就来。”

汐月公主在兰皇那,得了件法器,此后在织梦术修炼上,更加的得心应手。

就连国师府也常常来人,夸赞她。

甚至他们还主动提出,要将汐月公主收入国师府中,并保证,会将国师府里的传承,尽数交于她。

国师府地地位,在兰国时非常特殊的。

这一脉的人,虽听命于皇权,却能独立于皇权之外,甚至能够修习,只有兰国皇室一脉,才能修习的织梦术,还藏有诸多精妙法器,跟典籍。

据传这都是因为,当年第一任国师辅佐兰国初代皇帝,将当时四分五裂的兰国国土收复的原因。

初代兰皇为了感谢第一任国师,才赐予了他们这般殊荣。

国师府就这样代代相传下去。

直至今日,地位在兰国已是一人之下的存在,无人能撼动。

因此当这一传言流传出后,整个兰国皇宫,都震动了。

宫人们惊叹于汐月公主的天赋,并真切为之高兴。

“不愧是汐月公主,这份天赋,连国师府的人都眼馋,绝对是古今第一任啊!”

“有汐月公主在,我兰国何愁不兴盛?”

人们奔走相告,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阖宫上下。

所有人在高兴的同时。

似乎都忘记了,在这座宫廷的不起眼角落,还有一个跟汐月公主出身相同,连容貌都有八分相似的人的存在。

月上宫阙内。

寝宫冷冷清清,守在这的宫娥们,大气不敢出。

甚至有些人,不禁在心中懊悔,自己为何会在涟漪公主出生时,就被安排来服侍这位对她们而言,阴晴不定的殿下。

若是她们服侍的是汐月公主……

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众人还是不免对那种设想,感到一丝向往。

但没人敢表露在脸上。

“涟漪公主,您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一心一意想侍奉的人,只有您,不是汐月公主,求您放过奴婢吧!”

凄惨的哀嚎从门外断断续续地传来,间接夹杂着几声被打得呼通的惨叫,在安静的寝宫里,犹如地狱回音一般萦绕着。

宫娥们边听边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变成这样的,就是自己。

外人只知道涟漪公主与汐月公主不同。

但具体不同在哪,却是分毫不了解,只知道涟漪性情古怪,从小时候,就很憎恶那些服侍自己的宫人,不愿与之交谈,就连从前来过探望自己的琴亲生母亲,都不亲近。

只有她们这些日夜服侍在身边的,才知道自己侍奉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冷血的怪物。

挨打的宫娥还在惨叫,求饶不断。

“涟漪公主,奴婢是您的贴身宫婢啊,您不能……不能将奴婢活活打死在这啊。”

然而对于这个,从自己襁褓时期就照顾自己的贴身宫娥,涟漪却是无半分感情。。

甚至连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眼眸里,都看不到半分动容,有的只有令人心凉的恶意。

“你不是做梦都想去姐姐宫中吗?”

看着宫娥不停摇头地动作,涟漪一顿,缓缓在她眼前蹲下,俯身靠在她身边,说:“可惜这辈子,你的命只能是这样了。”

宫娥神情呆了呆,眼神一片茫然,还没搞清楚她意思。

涟漪便利落地起身。

头上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曳动,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不必留情。”她道。

“就地杖杀。”

少女清脆的声音里,透出的是叫人胆寒的冷意。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看着涟漪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只是被冷待导致性情怪异的公主,而是仿佛在看一个地狱里,不小心被放出来人间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