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内,皇帝正黑着脸揉着额头看书案上的桌子,便有小太监进来回禀:“陛下,云大人到了宫门口,请求入宫面圣。”
谢崇想到云芷近日来做的事情,略沉吟后,说道:“那便叫她进来。”
“是。”小太监应声,却并未起身离开,见状,谢崇脸色难看了几分,“还有何事?”
小太监俯首在地,忐忑道:“云大人还带了些人来,说,要和她们一同入宫。”
闻言,谢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几经变换,最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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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云芷便跟着小太监入了乾清殿,她旧伤未愈,行动时略显艰难,但还是垂首走进来,而后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臣云芷,参见陛下。”
“起来吧。”谢崇瞧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说道:“听闻你近日在为那质蛊的事情义诊,眼下,结果如何了?”
“回陛下,臣,就是为此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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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乾清宫内,谢崇脸色难看,侍候的宫人们全都躬身垂首,大气也不敢出,而云芷,跪在地上,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而乾清宫外,跟随云芷而来的妇人们,全都脸色难看,更有胆小的,没撑多久便晕了过去。
那一天,云芷在乾清宫内,待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出来。
她是被小太监元宝搀扶出来的,出来时,她带来的十五个妇人,已然倒下了十二个,剩下的三个,则顶着严寒和怀孕的不适,苦苦等待。
眼瞅着她出来,甚至有人激动地站起身,想要朝她走来。
但,因为跪了太久,那妇人刚一起身,便腿软的倒了下去,若非一旁的小丫鬟眼疾手快,只怕,那妇人要摔个狠得。
饶是如此,那妇人还是咬着牙,在丫鬟的搀扶下,望向云芷。
“云大人……”
她声音发颤,云芷记得她是礼部四译会同馆大使的妻子,她的丈夫只是正九品的官员。
可,饶是这种小官,也有人跑来下套。
云芷眼睫微微低垂,哑着嗓音道:“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只一句,那妇人身子便猛然颤了颤,若非有丫鬟死死搀扶着,只怕要当场躺倒下去。
元宝目露不忍,搀扶着云芷就要往外走,可,经过那些孕妇时,有人忽然大喊:“云院使,我们是您带来的,难道,您就不管我们了吗?”
“是啊!云大人,您不是太医院院使吗?!您怎么能见死不救!怎么能不管我们!”
“云大人,这般见死不救,您怎配为官!果然!公爹说的对!女子就不该入朝为官!”
元宝闻言蹙了眉头,转身辩驳道:“云院使是医者,她只擅医术,不擅蛊术,你们此番被人下蛊,应该怪下蛊之人,怎能这般攀怪云大人?”
“若非有云大人义诊,及时发展你们中蛊的事情,只怕,你们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发现,不救治!这算什么医者!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方才为医!可她呢, 就只是告诉我们,我们被人下蛊了,其余的半点儿不管!这算什么?”
“早知道她不管,那我们还辛辛苦苦找她做什么?我们直接在家等死不好吗?!”
“你们……”元宝气急,心想:太医院这么多御医,你们不去怪,跑来怪一个给你们义诊的云院使,还要不要脸!”
云芷脸色本就有些苍白,闻言,转头朝说话的女子看过去,“我记得,你公爹是从五品翰林院侍讲,你婆婆娘家侄子是太医院御医。”
“你、你什么意思?”那孕妇原本嚣张又愤怒,在听了云芷这话后,眸中露出几分恐惧不安。
云芷瞥了一眼她的肚子,“若你觉得此蛊能用医术治好,不如,去求你婆婆,叫她带你去寻她娘家侄子,看看这位在太医院数年的御医,有何法子。”
“或者,你也可以仔细想想,你究竟是为何被人下蛊,若你有朝一日死了,究竟是因为奸人有心害你,夫君有心纵容,还是因为,医蛊分家,我们救不得。”
说完这话,云芷再不理会她,转身便外宫门外走。
至于身后那些官眷和丫鬟的谩骂,她也全都一笑置之。
元宝心下气不过的同时,又觉得西域这招,太过阴毒,想到那些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便觉得可怜。
但,搀扶着云芷瘦的皮包骨头的胳膊,又觉得她着实可怜,好心办事儿,还要被人记恨,实在是不应该。
“云院使,她们都是一群不长脑子的,分不清好赖人,你别理会她们,免得气着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云芷侧眸,朝元宝露出一个温和笑意,只是,她彼时脸色苍白的很,笑起来更让人觉得悲戚可怜。
“说到底,她们也是可怜,若她们的夫君没带那些人回去,可能,她们也不至于如此。”
自古以来,人们都以为,逼疯一个女人的,是另一个女人,事实上并不是。
真正逼疯一个女人的,是一个自私无情的男人。
就拿顾凌枫来说,若他能好好待唐娇娇,不移情别恋,也不伤她、害她,只怕,唐娇娇最后也不会那般孤注一掷。
想到两人临死前同自己说的事情,云芷眸光沉了几分。
元宝虽是男子,但自幼就被净身,所以,从某方面来说,不算男人,当然,他也不算女人。
毕竟,他身为一个人,既不能孕,也不能育。
最最重要的: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他最最感兴趣的就三样:钱财、美食、吃瓜!
不过,有件事他牢牢记得。
那就是,他之所以小小年纪被净身,全是因了他那好赌的爹!
日日泡在赌坊,做那一赌暴富的白日梦!为此赌的倾家荡产不说,还赔了房子、赔了地,卖了女儿、卖了婆娘!
元宝那时就想:这样的祸害,为什么要活在世上?他怎么还不死呢?他要是死了,不就好了。
可惜,祸害遗千年,他前些日子出宫时,还瞧见那被赌馆打成残废的爹,正趴在路边祈祷。
想到这儿,元宝甚感晦气,心下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后,对云芷道:“云大人说的对,都是那些垃圾男人惹的祸!”
“若不是他们好色滥情,将那些来历不明的西域奸细领回家,这些妇人何至于此!”
“说到底,祸都是他们闯出来的!但,罪都是旁人承受的!这真真是可恶!也真真是不公平!”
云芷没想到元宝小小年纪竟有此番见解,一时间不由高看他几分,甚至,还在心里默默给他竖了大拇指!
然,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夸赞,就被人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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