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山弯腰钻出低矮的草房,一愣之后,赶忙跪下:“叶大人,小的给你磕头了!”
“起来!”
叶坤摆摆手:“都是乡亲,不用客气。你母亲和你老婆,还好吗?”
“老婆好一点了,我妈……怕是不行了。”
曹家山眼泪滚滚。
叶坤叹气,从马背上取下礼物:“带我去看看你母亲,还有你老婆。”
曹家山点头,领着叶坤进了屋子。
曹母六十多岁,睡在西边的卧房,已经人事不知,汤药不进,呼喊不应。
出气多,进气少。
赵彪看了看,摇头道:“叶大人,家山的老母,怕是不行了。”
“如果曹母走了,赵大哥帮着点吧,打理打理。”
叶坤点头,放下礼物,又来东边的卧室,看望曹家山的老婆,就是小茉莉的母亲。
妇人不到四十岁,也算五官端正,但是满脸苦大仇深,头发白了一半,挣扎着,要下床给叶坤磕头。
“曹大哥,快扶住嫂子,无需多礼。”
叶坤摆手。
赵彪也瞪眼:“都要死了,就别起来了,叶大人也不见怪!”
茉莉的母亲,这才作罢,流泪说道:
“叶大人,多亏你救命,也救了小茉莉……我死了以后,下辈子做牛做马……”
“行了大嫂。”
叶坤一笑:“你安心养病,好了以后,带着茉莉去草庙村,帮我做工。曹大哥以后跟着我,在县城找个差事,一年半载,就让你们发财。”
“谢谢大人。”曹家山夫妻俩连连点头,眼里又有了希望。
“家里还有什么人?”叶坤又问。
“还有茉莉,和她的姐姐。”
妇人喘了一口气:“茉莉的姐姐叫多丫头,十三岁,在地主关老爷家里做活,抵账。”
“抵账,是怎么回事?”叶坤皱眉。
这个关老爷,叶坤倒是知道,住在隔壁的下关村。
赵彪的村子,其实叫做上关村,两个村子合在一起,叫做关家村。
上关村是各个姓氏混居,下关村,基本都是姓关的。
其中,关老爷势力最大,钱最多,家有水田三百亩,旱地更多,牛马畜生成群。
当然,小老婆也成群。
而且,草庙村周太公的小女儿,周铁兰,今年十六岁,就许给了关老爷的某个儿子,据说年底成亲。
曹家山叹气:“我家里穷,几年前借了关老爷一贯钱,五分的利息。一直还不完,利滚利,就越来越多。所以,只好把多多送在关老爷家里做工。”
叶坤皱眉:“我昨天给你的钱,不够还吗?”
五分利息,指的是月利息五分。
年利息,达到百分之六十!
“昨天还了二两,剩下的买了药。现在还欠一贯多……”
曹家山擦了擦眼泪:“算起来,这几年一共还了三两多银子,可还是还不完。”
“你能不能别哭,大男人,有点出息好不好!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
叶坤又气又怒,摸出五两银子丢在床上:“下午去还钱,把多多带回来!”
“大人……”
曹家山夫妻俩,哭得更厉害了。
叶坤很头大,恨铁不成钢。
“爹,妈,我回来了……”
门外一声叫喊,小茉莉带着半篮子野菜,钻进了屋里。
脸上都是灰,但是眼神明亮。
看见叶坤,小茉莉一呆。
叶坤终于露出笑容:“茉莉,还认识我吗?”
“大叔,你是昨天的大叔?”
小茉莉终于确认了,放下篮子就磕头:
“大叔,我昨天回来给你磕头了,磕了好多头。你是好人,你会保佑我奶奶和妈妈好起来的。”
“茉莉乖,别磕头了。”
叶坤抢上一步,把茉莉抱了起来,转了一圈,又轻轻放下:“大叔今天来看你,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都在奶奶的房间里,快去拿。”
“大叔,那我去拿给你吃。”
小茉莉点点头,跑向奶奶的房间。
这孩子,懂事得叫人心痛。
叶坤扯了赵彪一把,出了小屋,低声问道:“关家村的关老爷,很有钱吧?”
赵彪咬牙:“人家说,关老爷比县太爷,还有钱。”
叶坤一笑:“关老爷的人品,怎么样啊?”
“狗屁人品,下关村都是姓关的,他的本家,也叫他关绝户!这种人欺男霸女,迟早要绝户!”
“那么关老爷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后台啊?”
叶坤随口问道。
同来的谭八卯低声笑道:
“干爹,关老爷的后台就是刘县令,这老狗,每年都孝敬刘县令。有时候,刘县令也来他家里吃饭,睡他的小妾。”
多年的衙役和捕快,对全县的情况,尤其是大户人家的情况,是非常了解的。
赵彪也点头:“对,关绝户的靠山,就是刘县令。”
“这样啊。”
叶坤微微点头,心里有了计划。
你做关绝户,我来吃大户!
至于刘县令,叶坤不担心。这老王八,比自己更想吃大户!
中午,赵彪安排了酒菜,宰了家里两只下蛋母鸡,叫来村里的几个打虎队骨干成员,陪叶坤喝酒。
叶坤出手阔绰,直接给了赵大嫂五两银子,笑道:
“大嫂,赵大哥这么热情,我给你五两银子,你让赵大哥买几个小妾吧!”
赵大嫂笑得下巴快要掉了:
“叶大人放心,五两银子,能买十几个小妾,我累死这个王八蛋!”
赵彪一巴掌打过去,笑骂:“要是不给老子买,你爹就是王八蛋。”
乡下夫妻,没有那么多文绉绉的,打是亲骂是爱,就这么闹惯了。
午饭后,叶坤顺便回草庙村,看看老娘,看看有容和带喜。
还有可爱的二姨妹。
刚到门前,还没下马。
叶坤就看见三儿的脑袋上包着布,上面还有血迹;
瓶儿的左眼,也肿了起来,一片乌青。
“三儿瓶儿,你们怎么了?”
叶坤下了马,蹲下来,把瓶儿搂在怀里。
“哥哥,我没事……”瓶儿害怕,不敢说。
三儿也不敢说,抹眼泪。
“相公回来了?”
姜有容走了出来,拉着叶坤:“快回屋里说。”
叶坤点点头,抱着瓶儿回到屋里,笑道:“有容,谁把三儿瓶儿,打成这样了?”
按理说,姜有容脾气好,应该不会打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啊。
就算孩子调皮,小惩大戒,打两巴掌也就够了,不该打破脑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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