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写好了请假条，从学校出来，打算乘坐地铁回家。

“棠棠？”

盛棠脚步微顿。

她顺着视线望过去，看到了顾世霆。

金秋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渡了个淡淡金边。他高高大大，脸上已经没了稚气，可那种委屈而痛苦的神色，像极了小孩子。

盛棠的心，狠狠抽痛了下。

她很久没见他了。

她满心期待着，等他过来见面，却没想到与外婆天人永隔了。

她与他的关系，也永远终止在了那一天。

盛棠不恨他，也不怪他，哪怕他的错误，可能会让她失去家。

她只是，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她的表情应该是很木然的，因为顾世霆眼底的不安更浓了。

“棠棠！”他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你不要不理我！”

他很想问，你还好吗？

然而不需要问。

她不好。

她的眼睛是肿的，里面的红血丝那么明显；她的脸色是灰败的，唇发干，像一朵抽干了水分的玫瑰。

仍是那么美，却那么憔悴。

“开学了吗？”她只是如此问，就好像他们俩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还没有。”

“你先回去吧，我过几天去找你。”盛棠道，“很抱歉阿霆，我今天不是很想聊天。”

顾世霆慢慢松开了手。

他带着几分侥幸与期盼，看着她：“我想跟你道歉，都是我的错。棠棠，你怎么惩罚都可以。”

盛棠：“我知道了。过几天我去找你。”

她重复了这句话。

说罢，她转身走了。

顾世霆跟在她身后。他不敏感，却也意识到，她正在一点点从他生命里流逝。她越是冷静，就越可怕。

他很想一把抱住她，将她藏在自家的地下室里。

然而，那是潮湿黑暗的地方。那样的地方，不能生长玫瑰。

他跟着她，亦步亦趋。

盛棠也知道，但是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加快脚步。

地铁里人来人往。

盛棠刷卡进了地铁，仍是没有回头，顾世霆就被挡在了外面。

她走得很快，刚刚转下楼梯的瞬间，她的眼泪就汹涌而出。

以前总是想，她不够爱他，觉得他是个小孩子；当她真的不能再爱他的时候，才会想起他的好。

好得掏心掏肺。

盛棠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她拼命抹泪，眼泪还是不停往外涌。有人在看她，甚至有个小女生，给她塞了两张餐巾纸。

盛棠没有顾上道谢，只是用餐巾纸捂住了眼睛。

她在地铁里茫然坐了很久。

她回家要转乘一趟的，她也忘记了，直到她到了终点站，所有人都下车了。

盛棠换了车，又坐回去了。

她上午十点就进了地铁，晚上天黑了，才出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少趟。

回家时，爸爸急得不行。

“你跑到哪里去了？电话又打不通。”爸爸数落她，“吃饭了吗？”

盛棠摇摇头。

晚饭是爸爸做的。

她外婆宠她爸爸，年轻时总是跟他说，让他好好念书、好好工作，以至于她爸爸根本不通家务。

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煮了点米粥，又去楼下买了点凉菜。

“你吃一点。”爸爸说，“吃完去睡觉。”

半夜的时候，盛棠被哭声吵醒。

是妈妈的声音。

她妈妈已经快要半疯了。她一生没受过什么挫折，外婆的死，她受到的打击特别大，有点调节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