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她看到了外婆，也看到了顾世霆。

外婆倒在血泊里，眼睛还是睁着的，身体是怪异的扭曲姿势；顾世霆被物业从汽车里拉了出来，头破血流，脸色灰败，也像是没气了。

她双腿踉跄了下。

盛棠怀疑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给盛教授打电话了吗？”

“叫救护车了吗？”

“要报警吧？是打110吗？”

“大家退后，都退后！别挤在这里！”

众人七嘴八舌，四面八方都是声音。那血红得刺眼，盛棠眼前一阵阵发虚。

“哎哟，那小姑娘怎么回事？快快快，扶她一把。”

“不行，我扶不住。”一位老太太说，“这姑娘也晕了。她是盛教授家的棠棠吧？”

“这不是添乱吗？”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别哭孩子，别哭。”有位老太太一直在对盛棠说话，“没事的啊，你爸妈快回来了，你别怕。”

“别往跟前凑。”还有人拉住了盛棠，不准盛棠靠近救护车。

救护车上的人，先把顾世霆抬上了车，然后去查看外婆。

他们在摇头。

他们好像再说，已经没气了，不能抢救了，要赶紧报警。

警车鸣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盛棠想要叫一声外婆，喊一声顾世霆，可她的声音全部堵在了嗓子里，她艰难张开口，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要挤过去。

可是有人拼命拉住了她。

“棠棠你别去！快拉住她，这姑娘不行了。”

有人没有拉住，盛棠挣脱了他们。

她跑到了急救医生身边，张开口想要说她外婆，救救她外婆。

医生却只是见她满面眼泪，像是个哑巴，光开口不能发声。

“这是谁家的孩子？”

“就是那老太太的外孙女，可怜呐。”

“拉她一把，别在这里耽误事。”

物业一位小哥，上前用力把盛棠抱开了。

她一直在挣扎，直到救护车把外婆和顾世霆全部拉走了，直到警察来了，直到她父母惊慌失措挤进了人群，盛棠压抑在胸口和声带上的重石，仿佛一下子被推开。

她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然后终于哭出了声：“啊！”

她的声音那么突兀而响亮，震动了每个人的耳膜，像是剐着人的心。

所有人都回头看她。

盛教授还没有看到老太太，先把盛棠这个样子吓得半死。

他艰难抱起了女儿，将她也塞到了汽车里。

他勉强镇定着，又对一脸惊惶的妻子说：“你先上车，照顾棠棠，咱们这就去医院。”

然后，他手忙脚乱翻出了宋辰的电话号码，对物业主管道：“帮我打这个电话，就说他家少爷也在医院，让他家里来人。”

然后，他根据物业主管指示的医院，开车去了。

他尽可能不去看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他也尽可能不去看歪在妻子怀里的女儿，虽然女儿前襟沾满了血，看上去很可怕。他要腾出心思，往最好的一方面去想。

“没事，车祸而已。”盛思东对自己道。

他刚想要开车出发，突然物业主管又过了敲了敲车窗。

“盛教授，你心情不稳定，还是别开车，小张来帮你开，你看行吗？”物业主管道，生怕他们这一家再出事。

盛思东手脚都是软的，的确不适合开车。

他点点头，下了驾驶座，到了副驾驶，让物业的小张帮他开车。

“我儿子出去玩了，下午如果回来了，你帮我看着点。”盛教授又对物业主管道。

“放心吧，我看着电梯的监控，他上楼了我就过去。”

汽车这才开走。

盛棠躺在母亲怀里，感觉她妈妈一直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