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一定谁先死!”我枪口一抬,将弹匣里剩余的子弹都打向了神秘人的要害。神秘人被打得一阵趔趄,枪声停时,神秘人也停了脚步,子弹打在他身上一点效果都没有,只是拖延了一点时间。
“你知道吗?你的子弹打不进我的身体,但照你这个枪枪不离要害的打法,还是很……”说到这,神秘人的右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痛!”随着他的虚抓,我的身子一紧动弹不得,就像被绳子绑住了一样。随后我身体向前倾,双脚拖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吸到了神秘人的面前。
我和神秘人几乎就是脸对脸相对而立,四目相对时,我清楚地看到他一对灰白色的眼珠里,中心的瞳孔已经扩散。这一瞬间,我反应过来,这分明是一个死人的眼珠!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身上死亡的气息?
神秘人看着我惊愕的样子,微微冷笑一声,一把将我手中的空枪抢了过去,在手中摆弄片刻,接着将手枪平摊在掌心处,放在我的面前。枪身在我的眼前慢慢变得通红,随后开始融化变形,我眼睁睁地瞅着这把手枪在神秘人掌心里化成了铁水,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
神秘人冷冷地看着我,说道:“1975年的那件事情,是谁告诉你的?你还知道多少?还有谁知道?你不说,就把这些钢水都喝下去。”我看着他苦笑了一声,说道:“要是说我是做梦梦见的,你会相信吗?”神秘人本来还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突然之间,他笑了一下,说道:“我给不下五十个人灌过钢水,亲眼看着他们肠穿肚烂。你的胆量算是最大了,现在还有心思调侃我。”
说完,他伸出另一只手掰开我的嘴巴,就要给我灌铁水。我已经能感受到铁水的极度高温,将我的脸烤炙得通红。千钧一发之际,我大喊道:“等一下!我说,是吴仁荻告诉我的。”神秘人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说道:“继续说!”
我脑子里转得飞快,装作受惊过度,连喘粗气争取了一点时间,心里捋顺了自己要编的话,才慢慢地说道:“1975年坟地里的那件事,吴仁荻虽然没有赶上,但他也知道了个大概。进了民调局之后,他向高局长询问了那件事的详情,具体的都是高局长和他说的。”我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偷眼观察神秘人的表情,说到1975年的事情是吴仁荻告诉我的时候,神秘人脸上的肌肉没有规律地连续颤抖了几下,手中的铁水顺着他的指缝流到了地面上,冒起了丝丝白气,他都没有察觉。
回想神秘人出现时的场景,他嘴里虽然“吴白毛、吴白毛”地叫着,可明知道现在的吴仁荻已经被封了六感,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他仍然不敢绕过我们,直接进医院去找吴仁荻的晦气。我趁热打铁,说道:“不信你就去问,吴仁荻现在就在四楼,有什么事,你一问就知道了。”
神秘人冷冷地看着我,看了一阵,他才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怕吴白毛?一个一个来,别着急,你早晚在下面能看见他。”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还没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神秘人突然低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我离他实在太近,这一口鲜血倒有小半口吐到了我的身上。
光是吐血还不算,他的小腹和胸口也不停地向外渗血。我这才注意到他这两处伤口是他之前和杨枭动手的时候留下来的,他挨了两下杨枭的铜钉,最后那一下差点让他死在当场。也因为如此,杨枭才能安心对付阴司鬼差,没有想到他竟然拖着半条命重新回来暗算了杨枭。神秘人吐血的时候,我身体的禁锢松懈了一点,我的两只手慢慢背到背后,右手轻轻地抽出了短剑。
绑住我身体的是神秘人手中的透明细线,透明细线粘上血迹之后变得若隐若现的。眼见神秘人吐血之后仿佛有些眩晕,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我一咬牙突然一剑削断了细线,顺势猛地将短剑向神秘人的面门刺了过去。
眼看我这一下子就要在他脸上再加一个窟窿,神秘人突然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口血都喷到了我脸上,我眼前一花,手上的力道差了几分,短剑尖斜着刺到了神秘人脸上,将他的鼻子削掉了一半,划过他的人中部位又将他嘴巴豁成了三瓣。神秘人“嗷”的一声惨叫,左手捂脸,身子向后撤了半步,同时右手抓住我肩头插着的弩箭,使劲向前一捅,箭头直接穿过了我的肩胛骨。这股剧痛让我浑身乱颤,也顾不上神秘人了,我接连向后退了几步,剧痛之下我的思维有些混乱了,竟然昏头昏脑地跑到了楼梯上。
“嗷……”神秘人又哀号了一阵,鼻子和嘴巴流出的鲜血将他的衣服前襟染成了一片血红。之前我还以为他脸上戴着类似人皮面具的东西,现在看来,这还真就是他的尊容。他没想到我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心中狂怒之极,不管不顾地向我冲过来。
杨枭之前摆的阵法没有任何作用,我拼命向楼上跑去,等到了二层才反应过来,我根本不应该向上跑,现在上了四楼就等于把吴仁荻和杨枭老婆都给害了。可是神秘人就追在身后,我除了继续硬着头皮向楼上跑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神秘人接连吐了几次血,要是正常人早就躺在地上等死了,可他连一点虚弱的迹象都没有,死死地追在我后面。鼻子没有了一半,嘴巴还变成了三瓣的兔子嘴,血淋淋的看上去并没有让我觉得可笑,反而显得更加狰狞。
本来我还想在二层和他周旋一下,找机会再回到楼下大厅。没想到神秘人几个箭步蹿上来,已经到了我身后,这时只要我稍有停顿,他就能一把抓住我。我心中大骇,不敢在二楼停留,只能继续向三楼跑去。
“我看现在还有谁能救你!”身后的神秘人狂叫道,他的鼻子和嘴巴都受了伤,说出来的话风声四溢。神秘人算准了我除了继续向上跑之外,再没有别的路可走。没想到听了他的话,我反而心中一动,在衣服兜里掏出来一个装着褐色液体的小玻璃瓶。
转眼到了三楼,我拼命朝三楼中心交会处跑去。神秘人追我追得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他追上时,我用力将小玻璃瓶摔到了交会处的地面上。玻璃瓶立时被摔碎,里面的褐色液体竟然化成了一缕红色的烟雾,地板下面好像有一股吸力,瞬间便将这缕烟雾吸了进去。
我来不及惊讶,直接跨过了玻璃瓶碎片的位置。再向前跑就是三楼的窗户,看情形我只有从窗户跳下去了。就在这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神秘人经过玻璃瓶碎片的位置时,“咔嚓”一声,地板下面伸出来两只手,一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神秘人反应不及,大头朝下摔在地板上,紧接着“轰”的一声,一个“人”从地板下面钻了出来,死死地抓住神秘人。
是傀儡!从地板下面出现的“人”是和前阵子在麒麟医学院地下室一样的鹅蛋脸傀儡。和医学院那次白板一样的傀儡稍微不一样,这个傀儡多了一张嘴,嘴巴张开时露出两排尖利的獠牙。不过它好像没有什么心智,不声不响抓住了神秘人之后,两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张嘴对着神秘人的脖子就是一口。从我的位置看去,这两“人”的姿势很有些暧昧。
傀儡在神秘人的脖子处咬了一个血淋淋的牙印,这还是神秘人的皮肤坚硬异常,换作一个普通人,这一下子能直接将他的颈骨扯下来。就这样,神秘人也还是哀号一声,抬手按在了傀儡的脸上,傀儡的鹅蛋脸上顿时被炙起一股青烟,没有几秒,它的脸上就被燎掉了一大块皮肉。不过傀儡似乎对疼痛没有什么知觉,就像没事人一样,对着神秘人的脖子又是一口。
这两个非人非鬼的,在地板上翻滚扭打起来,撞断了楼梯的护栏,又一起从三楼掉了下去。傀儡先着地,替神秘人垫了一下,就这样,神秘人也被摔得当场瘫痪了一样,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我在上面看得清楚,傀儡掉到一楼之后,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过它放弃了神秘人,慢慢地走到了杨枭身边。这时的杨枭还躺在地板上,傀儡跪在他身边,俯下身子和杨枭脸对脸。傀儡张开嘴巴大口吸气,随着它吸气的频率越来越快,杨枭的嘴巴、鼻孔、耳洞和眼睛里都不断向外冒出丝丝黑气。这几缕黑气出了杨枭的身体之后,基本都被傀儡吸进了体内。
随着黑气离开杨枭的身体,之前杨枭脸上好像中风一样的表情,也慢慢地恢复了正常,最后一缕黑气从他的鼻孔飘出来的时候,杨枭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好像知道我在楼上,抬头看着我缓缓地说道:“辛苦你了,剩下的事不用你了,我来。”说着,他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几根弩箭拔了出来,弩箭的符咒对杨枭本人没有任何作用。我见杨枭恢复了正常,神秘人还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时,拼命提起来的这口气突然泄了,整个人直接瘫倒了地上。我趴在三楼楼梯断裂的护栏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观察着下面的情形。
傀儡吸光了杨枭体内的黑气之后,走到大门口,面朝里面直挺挺站着。杨枭将拔下来的弩箭握在手里,慢慢起身,在不远处捡起了弓弩,上好了一根弩箭,对着还趴在地板上的神秘人就是一箭。弩箭射中了神秘人的左腿,神秘人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杨枭冷笑了一声,又上了第二根弩箭,对准神秘人的右腿说道:“有本事你就一直别动。”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杨枭扣动了弓弩。这支弩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神秘人的右腿。这次神秘人的身体陡然僵了一下,之后开始有了轻微的颤抖。杨枭将最后一根弩箭装上,没有说话,直接射向神秘人的脑袋。弩箭射出去的一刹那,神秘人突然翻了个身,只见弩箭擦着他的头皮,射到了地板上。
神秘人虽然躲开了弩箭,但他的两条腿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只能趴在地板上冷冷地看着杨枭。杨枭也在看他,说道:“这副皮囊不是你的本尊吧?明明找了一个死人做替身,还能一点尸气都不漏,这死人还能流血,而且还知道疼痛,真是难得啊!在外面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一种高明的控尸术,现在看着又不太像……现在看,”说到这儿,杨枭顿了一下,突然又说道,“人鬼合一术,没想到民调局里会有人懂《天理图》的东西,你到底是谁?说吧。”
神秘人沉默了良久,最后叹了口气终于说道:“可惜了,就差一步。”说完他顿了一下,又盯着杨枭说道,“今天只是个开始,路还长着呢,和吴白毛说一声,我不相信下次他的运气还能这么好。”最后一个字说完,他整个人突然瘫倒在地板上。神秘人的身体散发出来一股强烈的尸臭,我在三楼都闻得清清楚楚。随后,他的身体开始塌陷,下面还有淡黄色的尸水慢慢流了出来。杨枭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他,任由神秘人变成白骨。
杨枭走到孙胖子跟前,扒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杨枭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掏出来一个小蜡丸,捏碎了外面的蜡皮,将里面的药丸塞进了孙胖子嘴里。五六分钟后,孙胖子慢慢醒过来,他好像还是有点迷糊,分不清现在的状况,看了杨枭一眼,晃了晃脑袋说道:“老杨,你老婆生了吗?”
孙胖子在大厅看了一圈没有看见我,他回头向杨枭问道:“老杨,辣子呢?他不是那什么了吧?”我从三楼楼梯上站了起来,对他喊道:“孙大圣,你才那什么了!”孙胖子见我安然无恙,咧嘴呵呵一笑,说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没那什么了就好,就怕你那什么了。”我已经没力气和孙胖子继续斗嘴了,扶着楼梯慢慢地下到了一楼大厅。
孙胖子看见我肩头的弩箭吓了一跳,说道:“辣子,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本来我已经开始有点习惯肩头的疼痛了,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又觉得肩头的伤痛入骨髓。倒吸了口凉气,我才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又问孙胖子:“大圣,我的事说完了,是不是该说说你的事了?我回来就看见你倒在地板上了,你又是怎么着的道?”
孙胖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说道:“你去找绳子的时候,突然从门外面刮进来一阵黑烟,刮得满大厅都是,我在黑烟里不敢动,还四处喊你来着,你都没吱声。现在想起来,我可能是被人迷晕了。后来好像有人喂我吃了什么东西,一股药味直冲脑仁儿,我就被这股子药味熏醒了。”
“大圣的运气好,他中的是降术。”杨枭在神秘人那一堆腐肉枯骨里面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回过头来说道,“大圣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这种降术需要施降人自己的血肉做引,大圣他和下降的人是同一种血型,对降术里面大部分的恶咒免疫,要不然二十个大圣绑在一起,都够死一个来回的了。”
我看着杨枭现在的样子,也是够惨了,他脸上一片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他今天晚上的血没有少流,脚背上的血窟窿和他胸前的伤口现在还在渗血。我看着杨枭说道:“老杨,你没事吧,一会儿你老婆生下来之后,用不用找个大夫给你输点血什么的?”杨枭摆了摆手,说道:“一点小问题,我自己能解决。沈辣,就是你的伤有点麻烦。”他用手在我的伤口处虚画了个圈,说道:“你伤到骨头了,要不快点治,你这里的骨头都要坏死,到时候就真麻烦了。”
经杨枭这么一说,我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连忙说道:“老杨,你别吓唬我。老实说,这点小伤,应该不用截肢的吧……”杨枭走到我的面前,低头看着我伤口上露出的弩箭箭羽,表情有些怪异地说道:“你别动,我看看你的伤口。”还没等我回答,他突然伸手握住我肩头的弩箭箭尾,没等我明白过来,他用力一拔,连同弩箭被拔出来的,还有伤口里面喷出一米多远的鲜血。
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一下子就坐到了地板上,伤口的鲜血倒是不再喷了,但还是流得哗哗的,片刻工夫,我的半拉衣袖已经被染得血红。照这个趋势,用不了十分八分钟,我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坏了,想起来刚才杨枭脸上古怪的表情,我心里暗暗叫苦:别是杨枭身体里面的黑气还没排干净,又被鬼差什么的附体了吧?
“杨枭!你是想弄死辣子吗?”孙胖子急了,他掏出手枪对着杨枭的脑门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辣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到下面去陪他!”说着他想起来枪弹对杨枭不起作用,从腰后拔出来短剑,对着杨枭的脖子一通比画。
还是孙胖子够交情!我看了他一眼,刚想说几句场面话,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以前在麒麟酒店的时候,孙胖子安慰杨枭的话:“我当警察就死战友,做卧底就死老大。”想到这些,我看孙胖子的眼神开始纠结起来……
杨枭对孙胖子手里的短剑还是相当忌惮的,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在剑身上挡了一下,说道:“你看清楚了再说话。”说着,他已经掏出来一个赤红色的小药丸,将药丸掰成两半,又将其中一半药丸分成两半,然后把两个四分之一的药丸分别捻成小细末,散在我的伤口上。药末接触到伤口,非但没有被鲜血冲开,反而像胶水一样,瞬间就将鲜血凝固起来。看见止住了血,杨枭又将剩下的半个药丸让我吞了下去。药丸一下肚,我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食道一路向下。几个呼吸之间,这股暖流就在我的身体里涌动起来,刚才失血之后的不适感觉也随之消失。
“老杨,看不出来,有一套啊。”见我脸上又有了血色,孙胖子收了短剑,笑嘻嘻地对杨枭说道,“老杨,不是我说,你这灵丹妙药在哪儿整的?还有多余的吗?你不知道……那什么,我最近有点贫血。”杨枭看了他一眼,说道:“倒还有一丸的,不过你也看见了,我也受了点伤,虽然不重,但也多少流了一点血,我还得靠这个药丸来生血的。等回去了,有机会我再给你配几丸。”
孙胖子倒没有强求,这时,我感到之前失血过多的不适感已经完全消失。看了一眼正准备给自己给上药的杨枭,我说道:“老杨,你这药丸有方子吗?透露一下嘛,我们自己去多配点药丸备上,以后保不齐还能有用。”
我知道这个杨枭未必能同意,果不其然,他说道:“方子我有,只不过里面的药材难配,就算吴主任帮忙,也未必能配出几丸来。”他的话音刚落,门口有一人说道:“你们在说我吗?”大厅内,我们三人都吓了一跳。回头向说话的方向看去,吴仁荻正从门外进来,傀儡站在门口,就像没有看见他一样,眼睁睁地将吴仁荻放了进来。
吴仁荻怎么会在这儿?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封了六感,在四楼看着杨枭的老婆投胎吗?这时,杨枭看了看吴仁荻,又瞅了瞅四楼病房的方向,脸上的惊讶表情无以言表:“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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