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厐带着我们这些人走到了酒店后面。这里有块不小的空地,雨果将谢家的人聚拢在一起,这时,总经理也带着满满一大袋子各色的喷漆罐跑来了。雨果主任挑选了红色的喷漆,围绕着谢家的人喷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然后在圆圈的中央又画了一颗六芒星,谢家所有的人都站在六芒星的中央。
雨果主任接下来的活儿要细致一些,在六芒星的各个区域里都写上了一大片拉丁文的咒语。最后又在六芒星的星尖上都画上了一个十字架。我和孙胖子过去想帮忙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只能干看着雨果画完了这个西洋阵法的最后一笔。
这一套下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等最后一个十字架画完,雨果主任站在原地,双手抱拳停在胸口,双眼微闭,嘴里开始轻轻地吟唱一串拉丁文咒文。最后一个音符出口,他张开双眼对六芒星中央的几十口谢家人说道:“各位兄弟姐妹,这是一个守护结界,又叫作恶魔禁区,无论是任何恶魔,就算撒旦亲临也无法迈进这个恶魔禁区一步。现在大家得到了上帝的庇佑,是绝对安全的。请安心地待在这里,等到幕后的恶魔被消灭,今天的这场噩梦就算结束了。愿主的荣光永远照耀你们,阿门……”
在谢家众人感激的目光中,雨果主任回到了我们这边,他看着萧和尚说道:“萧,我来防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他说完,孙胖子看着他画的恶魔禁区说道:“不是我说,雨果主任,你就随便画个圆圈和星星,能管用吗?怎么也要画把宝剑和斧头什么的才有气势嘛!”
雨果无奈地看着孙胖子,说道:“孙,你干吗不说让我画颗原子弹,那玩意儿最有气势了。”他喘了口粗气,接着说道,“这种守护结界是针对恶魔特性的,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所有邪恶的阴煞之气都无法进入结界的范围之内。放心,这种守护结界我还没失过手,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代表他的。”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雨果主任的手指向空中轻轻地点了一下,看他的表情,已经快从自信发展到自恋了。
雨果主任的话音刚刚落下,天边突然响起来一个炸雷。把我们吓了一跳,抬头看天的时候,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天空虽然有些云层,可是远远没到下雨的程度。而且现在还是正月初十,零下八九度的气温,就算下雪也轮不到下雨吧?雨果主任抬头望着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些哀怨地喃喃说道:“你不能不这样吗?”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多想,雨果主任刚刚画好的守护结界转眼间就被大雨淋得模糊成了一片。那些姓谢的人被大雨浇得直打哆嗦,就这样他们也不敢从里面出来。最后还是萧和尚冲这些谢家人大吼了一声:“别杵着了,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别没被吓死,先被冻死了!”谢家人这才反应过来,在总经理的带领下,一溜小跑从酒店后门回到了酒店。
由于被之前大厅里掉下天花板砸死人的事惊着了,所有人进了酒店都不敢再往里走,就聚集在后门门口的地方。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第一时间跑到外面,宁可在外面挨冻,也比死在酒店里面强。
孙胖子进了酒店,就开始埋怨雨果:“雨果主任,你们家上帝这是闹哪样?你不摆阵他不下雨,你刚摆好这个什么守护结界,他这大雨下得就跟泼水节似的。现在外面零下十多度,就这雨还下得哗哗的?不是我说,雨果主任,你还成天说你们都是上帝的子女……那什么,你不是上帝亲生的吧?”孙胖子的话音刚落,雨果就猛地转身瞪了他一眼,但是听到外面大雨下得像炒豆子一样的声音时,他的表情又瞬间萎靡了下来。
“孙先生,你不会以为外面的大雨和雨果主任信奉的天父有关系吧?”郝正义走过来,看着窗户外面的大雨说道,“真是好本事啊,能够遣雨挡灾……”郝正义看着外面的大雨出了神,不知道他的心里在盘算什么。
我听到郝正义最后一句话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向他问道:“遣雨挡灾……你是说这场雨是害死谢家的那个人制造的?他不会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吧……”说着我向那几十个惊魂未定的谢家人看了一眼,后面的话怕吓着他们,没有说出口。呼风唤雨算是逆天的大术法了,如果那人真有这本事,那和我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今天只怕完全没有胜算了。
“呼风唤雨……”郝正义听我说完,突然笑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下鸦,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种同样奇怪的表情。他回过头来,接着对我说道,“怕那个人也没有那个本事,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场雨是杀死谢家人的副产品……”说到这里,郝正义掏出一块红布来,对萧和尚说道:“萧顾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不知道郝正义和萧和尚什么时候达成的协议。郝正义找了张桌子,将红布铺在上面,之后郝正义和萧和尚各自掏出一把铜钱。两人将铜钱合到了一起,根据谢家的人头数出了十九枚铜钱。萧和尚也不客气,将剩下的铜钱全都揣回到自己的衣兜里。郝正义也不计较,又在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把符纸和十来根细小的银针摆在红布上。萧和尚也没闲着,他伸手取过一张符纸,沿着上面的符文开始撕起来。也就是半分钟的工夫,一张符纸被撕成了一个人形,随后他又拿起第二张、第三张……
“谢先生,你过来一下。”郝正义把谢厐叫了过来,让他把亲戚们都叫过来,每人拿一张人形符纸,在符纸的背面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完之后,再用银针刺破自己的食指(男左女右),把食指鲜血滴在符纸上面,最后用银针将人形符纸钉在桌子上面。刚才我就一直奇怪,在这些姓谢的人当中,那个伴娘郭小妮竟然也混在其中。向我弟媳打听后才知道,原来郭小妮也是谢家的亲戚,而且辈分还不算小,论起来她还要管谢厐叫声舅舅。比起身边的众人,郭小妮表现出和她年纪不相称的冷静,她连连安慰身边的谢莫愁,在银针刺血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大家,要大家用打火机烧烧银针针尖,以防再有什么破伤风的病毒侵入人体。
等谢家的人将这一套都做完,萧和尚和郝正义又各自取出一张符纸摆在桌子的两侧,两人直接咬破自己的食指将鲜血滴在了符纸上面。随后他俩都将自己的那半截短香取了出来,萧和尚将自己的半截香用力向下一戳,生生地将短香顺着符纸戳进了桌子里。郝正义则轻轻地将短香一点,短香就像被粘住一样,直挺挺地立在了桌子上。萧和尚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
这个阵法我倒是不陌生,这算是民调局自创的一种守身阵法,是给要保护的对象创造一个分身,这些分身由萧和尚和郝正义守着,要是有针对保护对象不利的术法,要先经过萧和尚和郝正义两人才能对分身造成伤害,这算是给谢家的这些人多了两重的保险。但是也给萧和尚和郝正义带来了极大的风险,保护对象出事,受害的是分身,本人几乎没有什么危险,但是郝正义和萧和尚他们本人会受到实实在在的伤害。之前在民调局里有过一次不太成功的案例,那次守护阵法的是丘不老,虽然保护的对象安然无事,但是丘主任足足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才出来。看起来萧和尚和郝正义这是豁出去了,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他俩是不算完的。
这时,酒店的后门开了:“哥……”我弟弟将脑袋探了进来,他只看了我一眼,目光就转到站在我身后的他老婆身上:“莫愁,你怎么样了?刚才下雨淋着了没有?”我弟弟刚才被我二叔两口子死拉活拽才拽走,刚才一阵大雨,把那些喝喜酒的人也给赶回到酒店前厅。我弟弟趁他爹妈不注意,才偷偷溜了出来找自己的媳妇儿。小两口再见面时抱头痛哭,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影闪过,这个人拉住谢莫愁向前跨了几步,谢姑娘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天棚上一个巨大的吊灯就砸了下来,吊灯落地的位置就是刚才谢莫愁站的地方。
谢莫愁是躲过去了,但是我弟弟还在原地傻愣愣地站着。这时,我再想过去救他已经来不及了。就听见“啪”的一声,吊灯四分五裂,但是我弟弟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虽然他的脸已经吓得刷白,浑身抖个不停,但是身上没有丝毫的外伤,他竟然从吊灯的缝隙中穿了过去,连个灯泡都没有碰着他。
出乎我意料的是,救了谢莫愁的竟然是鸦。他救了谢莫愁之后,将谢莫愁推给了谢厐,然后马上又回到了郝正义的身边。这时的郝正义和萧和尚都是一个表情,他俩正看着桌子上的符纸发愣,就在台灯掉下来的前几秒钟,桌子中央写着谢莫愁生辰八字的一张符纸突然无故自燃。而作为守阵人的郝正义和萧和尚连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见到符纸自燃,郝正义第一时间向鸦做了个手势,才有了鸦救了谢莫愁的那一幕。
“沈添,你去找你爸妈去,别在这里添乱了。”我连推带搡地将我弟弟推了出去,我弟弟叮嘱我千万看着他媳妇之后,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再次回到酒店后门入口的时候,谢莫愁正抱着郭小妮痛哭。谢厐站在谢莫愁的身边,唉声叹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刚才那一下子真吓着他们了。郭小妮劝了半天,说了无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样的话,谢莫愁才算勉强止住了悲声。
这时,鸦一反常态,走到郝正义身边,向他做了一个手势。郝正义看到这个手势愣了一下,随后跟着鸦的眼神,在屋内众人的脸上扫了一遍,随后脸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他向鸦做了一个手势,鸦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
“不是我说,你们这是猜什么哑谜?”孙胖子走过来,向郝正义和鸦问道。郝正义对孙胖子说道:“哪有什么哑谜?鸦先生说话不方便,我们一直就是这样沟通的。”“是吗?”孙胖子学着郝正义的样子,露出来个一模一样的笑容,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找到了那个幕后黑手了……”
郝正义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说道:“如果我找到了幕后黑手,第一个就通知你。”孙胖子还没说话,桌子对面的萧和尚插了一句:“只怕到了最后是你们哥儿俩来自首吧?”郝正义微笑不语,就像没听到一样,而鸦也只是看了萧和尚一眼,就将目光转到桌子上的符文上面。
我敢肯定郝正义和鸦是看出了点什么情况,本想从他俩的表情上看出点端倪,但这两人都是一副扑克脸,没事的时候,两人几乎是零交流,也很少向谢家众人看去。想在他俩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倒是再没有出过什么事情,郝正义又给谢莫愁做了一道替身符。这时谢家人都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怕殃及池鱼,他们相互散开,但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选择头顶没有什么吊灯之类东西的地方落脚,时刻预防着突然事件的发生。不过这些人里还是有聪明的,看出来我们这几个人的身边才是安全的。谢厐带着他的女儿凑到了我们这边,他没话找话,看了萧和尚一眼,对我说道:“沈领导,这位大兄弟不是你们家的亲戚吗?怎么还有这个本事?”
看着眼前的这位亲家,他现在已经丝毫没有昨天刚见面时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谢厐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现在他的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容。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身子略微地侧了侧,有意无意地将他爷儿俩让到了萧和尚身边:“老萧大师是我爷爷的拜把子兄弟,也是我们老家凌云观的观主。老萧大师在我们那儿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他抓过的狐狸精和驱过的恶鬼都是在两位数以上的。从我小时候记事起,我老家方圆几百里就没闹过邪事儿。这次他原本是不想来的,还是我爷爷好不容易才把他劝过来的,现在看起来,老萧大师还真是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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