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半晌,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你说了一大堆,到底想说什么?”杨枭笑了一下,说道:“高亮不会有事,孙德胜现在差不多带齐民调局的人马往那里赶了。明白了吗?约他的人应该只能把高亮诓去,然后引得民调局倾巢出动去救他。那个人才能趁着民调局真空的时候干点儿别的事。”
“林枫想去民调局!他想偷《天理图》!”我终于明白了杨枭说的意思了,你直接说就完了,这个节骨眼了还猜谜语玩!
见我才明白过来,杨枭有些无奈地一笑,他继续说道:“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民调局留了一个人是他惹不起的——咱们的吴主任偏偏没走。民调局他不敢进去,又舍不得这次机会,这个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医院拿你出出气了。”
我的脑袋已经有些晕了,这还是杨枭吗?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有这能耐,还至于当初着了吴仁荻的道吗?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说道:“老杨,以前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杨枭的回答更让我意想不到:“我也没想到我还有这本事……这都是你们孙副局长教我的。”
现在我的脑子里就像是糨糊一样,看着杨枭喃喃说道:“不可能,我这才刚刚醒,孙大圣就把我也算进去了?”“别说是你了,就连你们高局长也被他算进去了。”杨枭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但是他的眼神有些发怔,露出了一个我捉摸不透的笑容。
杨枭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丘不老出事之后,林枫四室的人马就被高亮监控起来。孙德胜一直怀疑林枫在民调局里还有同党,所以你醒过来的事情他对谁都没有说。”
“不对。”虽然我还是想不太明白,但是杨枭的这句话让我找到了漏洞,“不是说谁都不知道我醒了吗?那么刚才的死气是怎么回事?”
“看窗外。”杨枭眯缝着眼睛说道,“医院对面的第三栋白楼,往左边数十一层第一个窗口,看看窗户里面是什么?你现在的眼神看清楚应该没有问题的。”
我走到窗边,装作伸了个懒腰。按着杨枭指的方向,很快找到了那个窗口,本来就凭我的天眼,决不可能看清楚窗户里面的情况,但是当我凝聚目力看去,视线好像越过了一层薄纱一样,窗内的景象瞬间出现在我眼中。
里面并没有人,但是距离窗台一米左右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大号的望远镜,镜头的方向正对着我的病房。我又看了周围的窗口,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
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倒是不那么心急了。走回到病床边,我向杨枭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是林枫吗?”杨枭并不着急回答,他掏出香烟点上,抽了一口,才不紧不慢说道:“不知道,我发现的时候里面就没人了。孙胖子走之前,暗示过我要检查周围的情况。不过我怀疑他早就知道那栋楼有问题。”
我回忆了杨枭进来之后孙胖子的表现,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什么时候暗示你的?我怎么没看见?”“那是你光注意我的手势了。”杨枭吐了口烟雾,接着说道,“没看到那个时候他也在给我手势。”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孙胖子吗?换成是我,知道林枫可能在对面监视,早就喊齐人马,带上家伙杀过去了。而孙胖子能在我醒来之后那么短的时间里,就算到了林枫后面的行动方向,这还能算是人的思维吗?
不过现在我提着的心也放下了,问杨枭要了一根香烟,抽了几口稳了稳心神,向他问道:“那么按照孙大圣的剧本,接下来该怎么办?”
“按照他原本的剧本,我惊走林枫之后,逼他亮出藏在民调局的底牌。通过那个人再把林枫挖出……”
“等一下,”我打断了杨枭的话,说道,“你说原本的剧本,那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个诡异的笑容又出现在杨枭脸上:“我把他的剧本稍微改了一下……”
杨枭的举动让我心里直发毛,他现在的样子,两年前在麒麟市见过,我还记得麒麟市十五层大楼的故事……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看着杨枭说道:“老杨,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找孙大圣商量一下?最少也得把杨军叫来吧?你们双杨合璧,多加个保险也好。”
“不用,有你和我就够用了。”杨枭淡淡地继续说道,“麒麟那次,林枫欺负我不敢乱阴阳用杀招,差点害得我老婆魂飞魄散。不知道是谁也就罢了,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一了百了,省得以后他用我老婆来要挟。”
终于明白杨枭为什么这么着急了,丘不老的死有些过于震撼了,他也不想哪一天被威胁要去喝魔酸。他的身体虽然是长生不老的,但是经不经得住魔酸,就两说了。但是我对杨枭的剧本还是没底:“老杨,交个实底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枭又看了一眼医院对面的那个窗口,他慢慢地说道:“刚才他接触到了那些小玩意儿,现在应该多少有点感觉了。还有几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就算没有亲眼见过,林枫应该也听说过这些小玩意儿是怎么回事。这种小玩意儿只有我能解决,他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民调局的人还没有回来,杀过来用你来要挟我。”
“你不早点说!”我漫无目的地在病房里来回走了几趟,想要跑出医院回民调局,但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推开病房的门。
“别慌张,”杨枭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就算林枫没有中跗骨之蛆,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在民调局论起本事排行来,我前面就一个人,就算排在我后面的,也轮不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一直感觉林枫没有杨枭说的那么简单。如果按照杨枭的设想,今天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我迎着杨枭的目光说道:“《天理图》就在他手上,林枫偷偷摸摸地也练了二三十年。这个你没有算上吧?”
“半部《天理图》。”杨枭纠正我的说法,看来就连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继续说道,“你也别想多了,就算整部《天理图》都在他手上,也不见得能把我怎么样。无非就是纵神弄鬼而已,单论这个,还没有人能排在我前面。”
杨枭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认为他在说大话。单论这个,恐怕就连吴仁荻都比不过他去。但是我的右眼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发慌,这个怎么解释……
杨枭说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孙胖子那边也没有消息,八成还在郊区等着林枫亮底牌。
这时,护士将我的营养餐送了过来。虽然现在这样的情形,我不应该再有心思吃东西,但是睡了两年之后,食欲变得出奇的旺盛,虽然还是米糊一样没滋没味的糊糊,但是没用两口就进了肚子。想着还像中午那样,再问护士要两口,可惜中午的护士已经换班,晚上的值班护士说什么都不再给。
虽然换成了夜班护士,但是杨枭的魅力不减。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小护士说笑着,一点都没有风雨欲来之前的紧迫感。只是我的心里实在没底,一直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护士离开病房之后,前一秒还笑眯眯的杨枭,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杨枭从腰后掏出来一把手枪递给我,说道:“这个留给你壮胆。小心别丢了,这把枪可是我厚脸皮借的,丢了可还不起。”
“借的?你不是也有一把吗?”事到临头,我算是认命了。接过来看到是民调局的制式手枪,我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但是两年前的场景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我还记得林枫中枪之后的样子,单靠这个似乎也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不过看杨枭对这把手枪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这把民调局人手一支的制式手枪多金贵似的。
“你仔细看看,别把你们的大路货和这把枪比。”杨枭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见我还是辨别不出来这把手枪的区别。他叹了口气,说道,“这把手枪你用过,我舅舅就是被你用这把手枪打死的。还记得我舅舅吗——林火!”
这是吴仁荻的那把手枪——我终于认出了这把手枪的出处(这把手枪的外观和其他手枪没有任何不同,如果混在一起,我绝对辨别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冷不丁想起来我就是用这把枪把人家舅舅给崩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老杨,咱舅舅那件事你听我说……”
还没等我说完,杨枭已经摆了摆手,说道:“我还要谢谢你,我二十二岁之后就一直躲我舅舅的追杀。后来倒是不怕他了,不过也坐下病了,不敢再回云南。他死在你手里,也算间接地了结了我的心事。”
本来想劝几句人死万事休之类的话,毕竟是我把人家舅舅打死的,说那样的话多少有一点得了便宜卖乖的感觉。我索性装作检查枪支,躲开了这个话题。
退了弹夹,我终于发现了这支手枪的不同。虽然外壳和我以前那把手枪一模一样,但是子弹的弹头异常的发亮,我看在眼里竟然有一种好像在哪里见过的错觉。我卸了一颗子弹想仔细看看,才发现封闭的弹夹里面就只有这么一颗孤零零的子弹。
我举着子弹向杨枭问道:“老杨,怎么只有一颗子弹啊?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想要几颗?”杨枭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转到我手中的那颗子弹上面,说道,“一把短剑能化成几颗子弹?都是消耗品,子弹打出去就废了,就是吴主任有点家底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吧?”
“你说这是用我那把短剑化成的子弹?”我终于明白林火为什么会死在这把手枪之下了。话说回来,我那把短剑就那么不值钱吗?
“不是你那把。”杨枭说道,“吴仁荻当年化了一把短剑,让欧阳偏左制了三十五发子弹。这种子弹他也不舍得用,到现在好像一共才开了一枪,还便宜了你。”
我说嘛,那次崩了林火之后,吴仁荻就把手枪要了回去,按照吴主任初次见我三叔那次,短剑沾了赤霄的血就不要了的性格,也不至于那么小气。
小心翼翼地将子弹压进弹夹里,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手枪,确定了不会卡壳之后,我才将手枪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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