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容长这么大,从没像此刻这样离死亡如此之近。
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面前的人与物,人影,声音,好像都搁着一层水面,模糊不清。
她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震荡着迫切的想要求生。
江晚容整张脸憋的红紫,她张了张口,嘴里却只能发出咯咯气泡声。
就在她开始翻白眼的时候,扼住她咽喉的那只大手终于松开。
狠狠将她扔回座椅。
江晚容大口大口喘气,喉咙剧痛,火辣辣的像被一把火烧灼过一样,哪怕是呼吸都令她痛苦不堪。
她捂着脖子,她看不见,自己洁白的脖子上正清晰的印着五根手指印。
不过一会功夫,伤痕边缘就开始发青,看起来十分骇人。
她抬起头,满眼的泪水,载着深深的恐惧。
慕霆渊撩起衣摆擦拭着手掌,长眉微蹙,一脸嫌恶。
盯着她,冷冷的开口:“王妃江氏突发恶疾,即日送回娘家医治!”
他话音刚落,屋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德安只震惊了一瞬,便低头应声:“奴才这就下去安排人送王妃回永宁侯府。”
江晚容尖叫一声,出口的嗓音粗哑难听:“不可以!你不能这样做!”
她才嫁进王府不到一年,怎么能被送回娘家,这算什么?!她前脚回了娘家,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她,包括她的娘家永宁侯府,都会成为整个名流圈的笑柄!
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怎么可以如此!
怎么能如此!
慕霆渊冰冷的扯动唇角:“在我这里,没有不能。”
德安办事效率极高,很快马车就准备好停在院外,小喜跟在他后头,也已经把王妃的包袱收拾好了。
江晚容疯狂摇头:“不,本妃没病,本妃哪也不去!”
她双手抓住自己的座椅,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钉死在这座慕王府。
慕霆渊扫了一眼,挥挥手:“既然你这么喜欢这把椅子,那就带走吧。”
自他身后立马走出两个亲卫,一左一右上前用力抬起椅子,将江晚容连人带椅子搬出了门。
江晚容哭喊着自己没病,扯着破锣嗓子吵吵嚷嚷,哪里还有以往王妃娘娘的端庄风范。
德安看到自家王爷眉头紧皱,机灵的拿起饭桌上的抹布,冲上去堵进江晚容的嘴里。
“王妃娘娘病情加重了,得赶紧治住她,免得王妃自己伤了自己。”
整个凝辉院的丫鬟婆子俱都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江晚容的陪嫁丫鬟更是瑟缩成一团,既担心主子又畏惧慕王。
还有对自身前路未知的恐惧。
落霞看到那双黑色战靴一步步走到她身前,心跳差点都停止不动了。
慕霆渊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抖的如风中枯叶的奴婢:“回去告诉永宁侯,若不想本王将代替的事状告到圣上那,就看紧他的宝贝女儿,没有本王的首肯,不许她再踏进慕王府的大门。”
落霞狠狠地闭上眼,仿佛已经预见侯爷会有多惊怒,而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一个都不会好过。
处理了江晚容,慕霆渊走出凝辉院,思索着还有没有什么遗落的。
代替的事牵连着阿窈,他不能揭穿,甚至还得帮着隐瞒,但他也不会再让江晚容留在慕王府。
这是他想出的,唯一能保全阿窈的法子了。
慕霆渊一边往府门走,一边连下数道命令。
“传令下去,待本王出府,霜雪楼、湖光居、旖霞园全部封禁,里面下人不得随意出门,也不得与外人多接触,违禁者,不论是谁,扔进尚刑司。”
德安和一众亲卫听得咋舌。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王爷这是想在临走之前把后宅清理一遍,省的有人会趁他不在,给庶妃娘娘找麻烦呢!
乖乖,不得了不得了。
看来以后这慕王府后宅,就是花海间那位云庶妃的天下了。
毕竟连王妃都被送走了。
可几位夫人又没做错什么,就因为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就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啧啧……王爷也忒霸道了点!
花海间,慕霆渊走后,云窈在贵妃榻上发了会呆,然后起身出门。
紫苏见她要出去,连忙去拿了斗篷给她披上。
“娘娘,您要去哪儿啊?”
云窈将斗篷帽子罩在头上,随口说:“我去送送他。”
紫苏一愣,熟知自家王爷的脾气,是说走就走的性子,这时候可能早就过三道门了。
“娘娘,您去哪送啊,王爷估计已经不在后宅了。”
云窈脚步没停:“那我就去前大门。”
紫苏和小海都吓了一跳:“哎呦我的娘娘,您现在身份不同,可不能去前头啊!”
云窈知道后宅有后宅的规矩,身为慕王的妃妾,不该在外面抛头露面,更不该穿梭在众多男子的前宅。
“没事,我从东路走,不会碰见人。”
劝不动,紫苏和小海对视一眼,只能无奈跟上。
自三道门东边的角门出去后,就是专供马车通行的东大路。
大路两边俱都竖立着红色高墙,一边墙围着整座慕王府,一边墙将王府和外界隔成两个世界。
路的尽头是和正大门挨在一起的角门,但跟正大门不是同一扇。
这边云窈脚步匆匆,那边慕霆渊正好骑着马刚出正门。
云窈紧赶紧慢,听到角门外传出阵阵骏马的嘶鸣声,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没错过。
虽然慕霆渊不让她送,可她还是想看着他走。
况且,丈夫出征,哪有妻妾不送行的?
云窈想着一会见到慕霆渊,就再抱抱他,然后在他耳边悄悄说:等你回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慕霆渊肯定会问她是什么事,她就笑着卖关子,就不告诉他,急死他。
让他在蓟州的时候,时不时就想到她没说的这件事,抓心挠肝的难受。
嘿嘿……跟那棒槌在一起久了,她也变坏了。
云窈忍不住笑,轻轻拉开角门。
忽的,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她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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