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晚上,谢如墨和宋惜惜来到萧府。
从萧府门外便可看得出,勤龙卫不敢怠慢,牌匾重新挂过,门口清理了,大门的铜钉也一颗一颗地擦拭铮亮。
白天的时候还有百姓过来,献上自己的心意,也都是些瓜果蔬菜,鸡鸭鱼肉,老百姓的情感是最朴素的,别的事情他们做不了,那就做力所能及的。
战北望守在了门口,他是相反的,白日不敢来,晚上才来这里站站岗,打算鼓起勇气之后再进去请罪。
可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也不敢推门,直到谢如墨和宋惜惜来到,他下意识地退后,躲了一躲。
这下意识的反应,是因为现在百姓骂得他很凶,他走在街上也有人扔他烂菜叶子。
他知道,成凌关的功劳如今是以百姓愤怒的方式来反噬他。
但现在挨骂,他也是坦然承受了,因为现在不需要去跟母亲交代,不需要面对母亲的怒气,把一切该受的受了,事情就会过去。
谢如墨和宋惜惜是牵着手下的马车,他眸光看向他们相牵的手,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宋惜惜身穿暗云纹绣大爪菊的云缎宽袖衣裳,斗篷是外黑里红,在夜风中翻飞。
最近几次见她,她都是身穿官服,颇有官威,如今穿回女装更显风华绝代,微微发红的眼眶像是上了桃花红眼妆般,叫人一眼万年。
他只瞧了一眼,便速速移开了眸子,只盼着门口的灯不够亮,他们没看到他也在门口守着。
他甚至都不敢看谢如墨,不想看他们是有多登对,多相配。
他装作不见,谢如墨和宋惜惜自然只当瞧不见他,勤龙卫开了门,两人便进去了。
因提前便告知了萧大将军,他们会过来,所以萧大将军用了晚膳之后便一直在正厅里等。
终于是听得了脚步声,他抬起了头,看到风灯照着他们二人牵手进来,看到这个,萧大将军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他们是否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他浑然不顾,他唯一担心的是谢如墨是否真心对待她。
在成凌关的时候,他们往来书信,说的都是鹿奔儿城的事,鲜少提及旁的,便提及也只是一二句带过。
他是听说过谢如墨待惜惜极好,昨日在城门处也瞧见了,可如今亲眼看到他们牵手进来,还有男子熟悉的那份保护欲毫无遮掩,他便知道谢如墨是真爱重惜惜。
两人双双跪在了萧大将军的面前磕头行礼。
宋惜惜只唤了一声外祖父,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头一直伏在地上,想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外祖父看到她软弱的一面。
这个时候,软弱是帮不了外祖父的。
萧大将军知道她在抽泣,她的肩膀自跪下行礼便一直在颤抖,惜惜是真长大了,能上战场也不再轻易表露情绪。
可他心里怎这么难受呢?
宋惜惜这个名字,是他和女婿宋怀安一同定下的。
凤儿生了六个儿子,个顶个的出色,得了这么一颗小小的珍珠,自然是千般万般的爱惜。
唯一的女娃娃,那就让她千娇百宠地长大,她想做什么便让她去做什么,只要她活得高兴活得恣意,宋家和萧家难道还护不住她一个小女娃吗?
所以,从惜惜出生那一日,几乎能看到她以后的日子,在两家的呵护下,她会万千宠爱于一身,活泼自由的童年,恣意欢快的少女,如那山间肆意绽放的花,还原人生该有的本色。
但是,那美好是如此的短暂啊,她还没完全绽放,便已直面人间最难的生离死别,她被迫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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