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这会儿心中,也是踌躇不定。
她的沐儿从小出类拔萃,在宫中素来有仁善的美名。
皇上对沐儿也十分器重,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管如何总是都少不了沐儿的,她那时候便想着,往后储君的位置,定然也会是沐儿的!
可如今,沐儿却只能每日大半时间卧床休养,别说做储君了,就是如同一个正常皇子行走骑射他都做不到!
德妃的心就像是被人一块一块地剜了去一样。
储君的野心破灭,德妃对封沐的疼宠怜惜更甚,一边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帮沐儿报仇,一边只要能让沐儿高兴,她什么都会去做。
包括沐儿觉得感兴趣的女人。
“如今你刚好在宫中,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顾夫人可愿意?”
“德妃娘娘的信任,是妾身的荣幸,只是妾身听说,皇上为了让二皇子安心休养,下旨不让别人随意出入,妾身……”
“大夫又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
德妃脸上笑得和煦,顾华菁心里的白眼却要翻上天了。
皇上那旨意她就不信德妃听不出来!讲得这么随意,到时候若是被发现了,自己被定个水性杨花勾引皇子的罪名,难道德妃会出来保她?
别逗了。
顾华菁一脸惶恐,“娘娘,妾身人微言轻,实在不敢抗旨行事,若是皇上也同意的话,妾身必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顾华菁说得义正言辞,一副放她的血做药引她也绝无二话的表情。
德妃眼中微暗,周身的和善气息出现了一丝裂缝。
不识好歹!
若是能让皇上应允,她还用得着亲自来见顾华菁?随便一道口令便能将她叫了去!
顾华菁为何现在会在宫里,原因沐儿已经跟她说过了,这种情况下,皇上更不可能让顾华菁出事,怎么会同意顾华菁去照顾沐儿?
可是沐儿什么都没有了!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他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难道自己这个做娘的都不能满足他吗?
德妃想着,嘴抿成一条直线。
“顾夫人,皇上是为了沐儿考虑,本宫也是,皇上日理万机,难道还要为了同意一个人去照顾沐儿而费心吗?”
“二皇子殿下深得皇上的器重,身子金贵,娘娘,这怎么能是小事呢?”
顾华菁这会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才在景妃娘娘那里迷茫过,正愁心里的怨气没地儿出。
“妾身虽然懂些药理医术,但到底不是个大夫,若是弄得二皇子病情加重,妾身怎么承担得了?”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借口?”
顾华菁无奈地跪下,“请娘娘恕妾身无法。”
“……”
德妃咬着牙,恨不得让人将她绑起来狠抽一顿!
然而她要真这么做了,不说别的,皇上第一个饶不了她。
德妃瞪着地上的身影,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罢了罢了,你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弄得这般麻烦。”
“妾身多谢娘娘体恤。”
顾华菁依言起身,脸上没什么情绪。
德妃懒得看她,挥手让她离开。
其实,她心里是看不上顾华菁的。
和离过一次不说,还是封容的侧夫人,也不知道沐儿怎么会看上她。
可外面的传言,德妃也听过一些,说顾华菁旺夫。
看看,她现在嫁了封容,封容的地位扶摇直上,这一转眼,曾经谁都没注意过的三皇子,似乎要变成了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
在宫里待久了的人,对这些传言总归会在意一些,德妃心里便有些相信。
若是顾华菁到了沐儿身边,沐儿的命数会不会也变好呢?
就是这个顾华菁现在动不得,否则,她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她就范!
回去自己的住处,顾华菁明显情绪不高。
倒不是因为德妃,是之前景妃说的那些话。
好现实啊,可也好真实。
顾华菁百无聊赖地玩着手边的玉玲珑,忽然灵光一闪,让青梅将她随身带着的一只小匣子拿过来。
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只双鱼玉雕。
玉质温润细腻,顾华菁拿在手里,心里略微定了定。
景妃说,天家人心性凉薄,自己又何尝不是?
顾华菁嘲讽地笑了一下。
景妃大概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对封容的情意中不可自拔,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有时候,顾华菁都觉得她太理智冷血了。
她都跟封容滚过床单,又显得处处为了封容着想,可她的潜意识里,却仍旧没有完全爱上。
爱是什么?能吃能喝能保命吗?
更何况封容曾经间接地害死了自己的原身,顾华菁脑子有泡了才会爱上。
顾华菁将玉雕小心地放回去。
“收好,别的都无所谓,只有这个,千万不能弄没了。”
顾华菁望着美轮美奂的住处,她其实清醒得很,只是她不想承认而已,不想承认自己也是个凉薄之人……
亲和大将军挥军北上,迎击逆王叛军。
然而封耀的战神称号,并不只是个装饰而已。
他对国朝的地形和战术十分了解,为避免消耗军力,屡次兵不厌诈,又往京城推进了不少。
皇上震怒不已,封耀这个在调兵遣将上十分有天赋的孩子,曾经是他的骄傲。
然而现在这个骄傲却成了一把对着自己的利刃!
“皇上,这是二殿下写的折子。”
“他那个身子怎么还能写折子?”
皇上压着怒气接过来,结果看了一会儿,眉间忽然松开,连说了两个“好”!
“沐儿的意见着实妙哉,传五营统领来见我!”
晚些时候,皇上去了封沐那里。
他进门的时候,并未在床上看见封沐,而是在另一个屋的书案前。
封沐身后披着一件衣裳,手里的笔轻轻颤抖,写不了几个字,就要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两下。
“沐儿,太医不是让你千万不可劳累的?”
皇上皱着眉头出声,封沐像是被吓到一样,惊慌地回头,看见是皇上,连忙要行礼。
“行了行了,赶紧坐下来歇着。”
皇上亲自将他扶着坐下,皱着眉瞪着屋子里的下人,“要你们有何用?伺候人都伺候不好?”
下人纷纷跪下请罪,封沐赶紧笑了笑。
“父皇,不怪他们,是儿臣执意要起身,他们也拦不住。”
“你的身子还未好,怎么能起身?”
“国朝正是危难的时候,儿臣又如何能置身事外?若是有一线机会能帮得上父皇,儿臣在所不惜。”
皇上欣慰地拍了拍封沐的背,他还算有儿子让他省心。
这时,封沐忽然一震剧烈地咳嗽,甚至呕了两下,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一旁他的贴身小厮哭着膝行过来,“殿下,您好歹用些东西吧,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封沐摆了摆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来。
皇上拧着眉,“你吃不下东西?”
“没什么胃口罢了,父皇放心,儿臣没什么大碍。”
“胡闹!这怎么叫没什么大碍?!”
皇上立刻怒了,就要将膳房的人传来问罪,封沐赶紧拦住。
“父皇,儿臣的身子儿臣自己清楚,若是儿臣命该如此,也只是我的命数而已,儿臣只是遗憾不能多为父皇分忧,故才心急了些,父皇放心,儿臣会注意的。”
封沐的气息不稳,一句话都要停顿几次。
他的脸色苍白近乎透明,瞧着,似乎还不如之前的气色。
“你的夫人呢?朕不是让人将她接进宫中来照顾你?”
封沐忽然笑了起来,虽然浅淡,却透着喜悦。
“笑蓉有身子了,是儿臣的骨血,若是儿臣……,那便是我的传承,因此我让笑蓉在府里好好安养。”
封沐似乎十分高兴,连带着皇上的表情都松动了一些。
“怎么也没跟朕说一声?”
“月份尚小,因此才……”
皇上看着封沐的样子,心里松了一些,他到底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夫人和子嗣。
“这样吧,容儿的侧夫人也在宫中,朕让她来给你开两副药膳的方子。”
皇上像是忽然想起的念头,随口说着,就让人去请顾华菁。
顾华菁接到旨意的时候,望天长叹。
一个都不让人省心,一个都不让人省心啊!
到了封沐那里的时候,皇上还没走。
顾华菁请了安,神色如常地上前给封沐诊脉。
“二皇子气虚体弱,只要每日休养得当,应是没什么大碍。”
“只是为何沐儿的身子似乎还不如之前?”
顾华菁愣了一下,她多想说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二皇子心系国朝,思虑过甚,如此对身子康复十分不利。”
“我身为皇子,怎能不为国朝忧心……”
顾华菁没搭理他,而是恭敬地看着皇上,“此前太医开的方子妾身瞧过了,并无问题,只要二皇子按时用药便可。”
“唔,那你便开两张药膳的方子,朕听说,你还会施针?黎宋的针灸之术,当年也是出神入化。”
“妾身虽拜师黎老,只是因着女儿身,师父并未交给我太多东西,妾身恐误伤二皇子玉体。”
“无妨,你之前照料得便很是不错。”
皇上事务繁忙,也不能待得太久,让顾华菁在这里照看着,他便离开了。
屋子里的下人也跟着退了出去,只留下封沐和顾华菁两个人。
(/15879/15879377/4810619.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