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芜干笑两声,抱着雪球起身问:“陛下……怎么过来了?”
萧言舟漠着脸,语调平平:“你还记得孤在等你吗?”
虽然听起来此言无甚起伏,可谢蘅芜莫名觉得幽怨不已,活像是一个深闺妇人控诉自己离家迟迟不归的丈夫。
她心虚地垂眼,小声道:“妾身当然记得……”
恰好在这时候雪球娇声娇气地“嘤”了一声,将谢蘅芜嘤得心头软得一塌糊涂,狠狠在它脑袋上揉搓了几下。
萧言舟微眯眼,看着雪球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
他想自己是不是不该送这玩意儿来的。
这小玩意儿完全把阿蘅的注意力抢走了,他现在杵在这儿,阿蘅连看都不看他。
若说之前是在威逼,现在,他当真有些想把雪球丢了。
雪球感受到不妙,蛄蛹着小身子往谢蘅芜衣襟里钻。刚埋进去半个头,它忽而四爪腾空,被人捏着后颈提溜了起来。
“喵!”
雪球叫了一声,扑腾了一下便不动了,小嘴微张着,一张小猫脸看起来分外呆滞。
随后他将雪球一抛,精准无比地抛到了宫人们特意为它铺好的软垫窝里。
雪球的身影划过一道小小的弧线,当真像个球一般被扔了进去。
萧言舟拿捏着力道,没让雪球受伤,后者从软垫里抬起头来,分外大声地冲着萧言舟叫唤,听起来骂得很脏。
他侧眸,凉凉睨去一眼,雪球骤然止了叫声,怂怂地背过身去,拱着屁股往垫子里钻。
萧言舟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谢蘅芜都来不及阻止,他已将雪球丢开。她哭笑不得看着,无奈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为了颜面,萧言舟也不可能说出真实原因来,只道:“它的气味,孤闻了不舒服。”
“所以妾身才让陛下等妾身回来,别来此处啊。”
谢蘅芜嘴上嗔怨着,却是仔细拂去身上沾了的猫毛,又凑近看了看萧言舟身上。
见她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萧言舟这才舒畅许多,没忍住,又往雪球的方向看了一眼。
雪球正好回过头来,见这讨厌无比的男人似乎在挑衅自己,仗着隔着段距离,龇牙冲他哈气。
萧言舟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东西的示威,于他看来,弱者的恼羞成怒,何尝不是一种战利品。
谢蘅芜检查过他身上没有留下毛后,抬头想与他说话,就见到萧言舟看着雪球,眼神相当意味不明。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回过味来。
什么闻了气味不舒服……方才在寝殿的时候,明明雪球一离开他怀里,他就放松下来了。
所以……根本就是借口而已。
真正的原因吗……
谢蘅芜眼眸微弯,眼尾随之上扬,素手抚上他衣襟,随后一点一点,攀附上肩头,将人环住。
她踮起脚,探头凑近他。
柔软身躯贴来,萧言舟身子微微僵硬,看她美丽面容贴近,气息如兰,轻轻拂在面上,不施脂粉的唇瓣透粉,泛着微微水光,瞧着分外可口。
萧言舟为她的上道暗暗高兴了一下。
然而谢蘅芜在两人鼻尖堪堪相碰之时停住了。
她偏过头,贴着他的面庞轻嗅了几下,随后娇声:
“好浓的酸味儿啊……”
“陛下……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萧言舟:!
他大窘,想将身上挂着的这个坏心眼的女人推开,可手刚刚碰到她,萧言舟又猛然想起现在她还是个病人,娇贵得很。
谢蘅芜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娇滴滴地“哎呀”了一声,整个人完全伏到了他怀中,柔柔弱弱道:
“姐夫,奴家忽然没力气了,姐夫要是不抱奴家,奴家可就要跌倒了。”
娇柔的声音甜到发腻,谢蘅芜自己说着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见萧言舟脸色难看至极又不得不抱紧她,她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闭嘴。”
他黑着脸,咬牙切齿挤出了二字。
然而他反应越是抗拒,谢蘅芜便越是来劲。
“姐夫怎么这样凶奴家呢,奴家好伤心……”她继续掐着嗓子说道,一面还戏瘾十足地啜泣了几声,还真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萧言舟的脸愈黑,看着她的漆眸里也一阵风雨欲来。
谢蘅芜沉浸于嘤嘤作态,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未觉。
“唔……”
萧言舟伸手,修白的指尖上下一捏,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谢蘅芜怔住,表情与方才被提了后颈的雪球一般。
因为被捏着唇瓣,她被迫瘪嘴,像一只小鸭子,滑稽无比。
萧言舟唇边噙笑,总算找回了几分颜面,俯首在她耳畔低语了什么,这才松开她的唇,不忘在上头咬一口以示惩罚。
谢蘅芜的脸迅速红起来,索性埋在了他肩窝里,还捶了下他胸口。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现世报了。
萧言舟也不恼,闷闷低笑起来。
气得谢蘅芜又捶了他几下。
萧言舟心情颇好地哼笑一声,俯身探过人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一旁安静了许久的雪球不知怎的忽然又嘤嘤喵喵地叫了起来,听着有几分气急败坏。
谢蘅芜本该注意到的,可她还未能从方才萧言舟说的话里回过神来,便没有意识到。
他居然……居然说……
“阿蘅既然喜欢这样叫,下一回,就在榻上叫给孤听。”
带着谑笑的尾音与说话时喷洒出的温热气息似乎仍在耳畔,将她耳尖染得通红。谢蘅芜脑海中止不住回荡着他的这句话,揪着他衣襟的手攥紧,又攥紧一点,直将那一片衣料揪出了细密的褶皱来。
她没有看见的是,萧言舟抱起她后,得意又炫耀地往雪球处瞥了一眼。
雪球登时警惕炸毛。
萧言舟犹嫌不够,唇角微微上扬,挑衅意味十足。
雪球这才没忍住,嘤嘤呜呜叫唤起来,试图向谢蘅芜告状。
可惜谢蘅芜现在根本没法注意到它。
雪球只能气呼呼地看着那个讨厌的臭脸男人抱着它的美丽母亲走了。
在雪球那简单的小猫脑袋里,谢蘅芜温柔又好看,身上又温软,可不就是与它的母亲一般吗。
由于现在拾翠宫里留下的宫人都是可信的,萧言舟来时并未多嘱咐什么,外头的宫人也不曾退下,自然将里头笑闹的话语都听了一耳朵。
眼下他抱着人出来,诸位宫人眼观鼻鼻观心,纷纷垂首行礼,仿若无事。可细看便能发现,他们好像都在憋着笑。
萧言舟咳嗽一声,不轻不重斥道:“都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退下。”
“是。”
众人齐刷刷应道,井然有序退了下去。
听着这人数不少的宫人应声,谢蘅芜恨不得将脸埋进他衣襟里。
怎么他来了没让人退下啊,他从前不都会叫人走的吗!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那么放肆地说那些话……
谢蘅芜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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