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和李香妹顾不得剪纸,赶忙迎了出去。
只见黄河水拎了一个竹篮子,里头搁着好些翠绿青菜。
“姑娘们!我来给你们拜个早年!”
接着,他把篮子递给江婉。
“这是黄征那个臭小子从外婆家弄来的。老人家自己种的,浇的是山泉水!清脆可口!非常鲜甜!”
江婉接过答谢,道:“进屋喝杯茶吧。”
“不了。”黄河水解释:“还得回家帮我媳妇弄糯米糍粑。那玩意忒费体力!”
江婉匆匆进厨房,取了一只盐焗鸡,用干净的竹叶包裹住,随后快步走出来。
“这是我昨天傍晚做的,新鲜得很!带过去跟春花婶子一块儿吃。”
“哪行啊!”黄河水不敢接下,道:“我就过来送点儿青菜!这世上哪有青菜换肉的道理啊!”
江婉一把塞给他,道:“礼尚往来。你拿来,我没推辞就收下。我送你,你也就收下。”
“不行不行!”黄河水一个劲儿摇头:“这礼太重了些!”
他家一年里头唯有中秋季和过年才会买鸡。今年春节媳妇准备做糍粑,还要做一些糕点,所以没敢买鸡,只安排一块五花肉。
江婉见他推辞,干脆将篮子丢还给他。
“你不收,那青菜我也不敢收了。”
李香妹呵呵笑道:“你就收下吧。小婉昨晚腌了四只鸡!家里头多着呢!”
黄河水惊讶挑眉,最终拗不过江婉的热情,只能乐滋滋收下。
“我媳妇说,有空让你们过去坐一坐,请你们吃米糕。”
不愧是小江!一如既往的阔绰和大方!
一篮子青菜能换一只大鸡,回去以后媳妇多半又会说他占同事便宜。
江婉点点头:“行,有空我们就一道过去。”
黄河水又问起陆子豪,道:“上次他及时出手相救帮了我们一家子,我一直想请他吃酒来着,可惜总是遇不到他。过两天你有空,就带着他一块儿来嘛!”
“好。”江婉应下。
黄河水看向李香妹,问:“对了!你爱人考得怎么样?上次听小江说他也去省城参加高考。”
李香妹笑答:“考上了!分数还蛮好的!”
“真的?!”黄河水立刻道喜:“恭喜恭喜!栋梁兄弟今年真有福气!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来年再接再厉,争取更好的成绩!”
李香妹听不懂,但直觉是大好话。
“谢谢!谢谢!”
江婉想了想,问:“你家黄征考得怎么样?还行吧?”
“不行啊!”黄河水叹气答:“分数离上线还有一大截。不说还好,一说我就忍不住气!那小子根本坐不住,硬逼着他学了两个月——我的白头发多了一半!还想着如果白一根,他能考多一分,才算是没辜负我。哪知他考得那么差!浪费我的时间,还害我的头发白白了!”
江婉忍不住安慰起来。
“这次恢复高考的消息来得有些急,很多人都没法准备充分。不怕,来年七月份再去考考看。”
“唉!”黄河水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逼他学了两个月,我是心力交瘁啊!如果再来多一次,指不定我的白头发会比老李还要多!”
江婉憋笑,忍不住问:“黄征他怎么想的?他还年轻,还有机会继续去考。”
“他说考不上那就算了。”黄河水一脸嫌弃:“他说他自己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哪怕我把他劈成柴,也一样烧不了!臭小子!”
李香妹想起那个顽皮的小伙子,好奇问:“那他现在在哪个单位上班?”
“没有。”黄河水答:“就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去到哪儿哪儿倒霉!他妈的意思是,等我退下来后,让他去杂志社顶我的职。可就他那水平——估摸几天不到会把老李给气死!”
黄河水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一个劲儿摇头。
“老李是位高权重的好同志,我哪里忍心整这么一个祸害去霍霍他!那样的话,我良心会过意不去。更怕同事们背地里戳我的脊梁骨,骂我祸害苍生!”
江婉辛苦憋笑:“倒也没那么夸张。”
“不。”黄河水实话实说:“这不是修辞手法,这是实事求是。反正我是不敢打这样的念头。”
江婉道:“世上的道路千万千,不用执着走高考这条独木桥。他看着颇有个性,胆量也大。也许黄征以后会有其他机遇呢!你也不用过度悲观。”
“对对对!”李香妹附和:“他还年轻,头脑也灵活!他以后一定有更好的出路!”
“承你们吉言了。”黄河水苦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老爹就操心儿女一天。我以前心里还有点儿期待,现在不敢了。只期望他别闯祸,别惹出事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活下去就行。”
“学点手艺呗!”李香妹提议:“让他找自个喜欢的,送他去学两三年。男人嘛,得到了三十来岁才能稳重些。他也才二十出头,对吧?”
黄河水苦笑:“他跟小江差不多年纪。你瞅瞅她——再看看我家那个,我就真想掐死他!”
“哎!”李香妹摇头:“不能比,不能比!老话说得好,人比人,气死人。俺们小婉她不是普通人来着。”
“也是。”黄河水附和道:“像小江年纪轻轻就能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的人,少之又少。不过,我家那个也忒差!云泥之别啊!”
江婉只好劝:“他只是玩心重,不是什么扶不起的阿斗。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多经历一些事。等他性子稳重些,指不定立刻就柳暗花明。”
黄河水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过了年,我想让他去找我一个老友。他在南方大城市开发廊,这些年赚得蛮不错。学点手艺傍身,总归不怕会饿死。”
“理发师啊?”江婉忙不迭赞同:“很不错!这是一门好手艺!”
黄河水见她赞许,很是高兴。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跟他说了,他说去转转看,如果容易上手,那他就留下学几个月。不过……我媳妇不同意。”
李香妹惊讶问:“为啥啊?理发挺好的呀!除了留长辫子的,其他人都得找人理发,不愁没生意啊!”
“她……就是妇人之仁。”黄河水解释:“她觉得这行业要看人家脸色,上班时间也没个准点,不是什么好选择。”
江婉轻笑:“婶子估摸是觉得这工作不够体面。”
“对。”黄河水也不瞒着,实话实说:“她主要是怨这一点。她总认定等几年后我退下来,让儿子去顶我的职,才是最好的安排。”
江婉想了想,问:“那黄征又是怎么想的?他喜欢杂志社的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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