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躲进厨房角落,偷偷咬耳朵。
黄河水低喃:“老伴,鸡蛋羹怎么只有一盘?家里鸡蛋不够了?”
“只剩两个。”刘春花解释:“另外四个还是跟隔壁借的呢。”
黄河水有些不高兴,低声:“不跟你说都把咸排骨煮了吗?怎么只煮了两条?”
“剩下两条明天吃。”刘春花嗔怪瞪他,“你写的字条里头不是说可能明天也要加班吗?今天都吃了——那明天吃啥?”
黄河水疑惑问:“家里不还有两张肉票吗?明天早上你去排队,买两斤五花肉回来。”
“人家哪里肯让我一口气买那么多!”刘春花为难答:“顶多一斤。”
黄河水商量道:“那就明天把剩下的排骨蒸了,再做个五花肉。那个……炒土豆丝,做你最拿手的。”
刘春花有些肉痛,但仍觉得难得请同事们吃一顿,必须拿出最好的出来招待。
“……行,我明天一大早就去买。”
黄河水忐忑问:“你——锅里还有米饭不?”
“还多着呢!”刘春花道:“你吃多一碗去。快!我煮了一人两碗多。”
黄河水不大敢挪脚,摇头:“我不吃……差不多了。留下一碗给你。”
“傻啊你。”刘春花解释:“我也有煮我的份儿。自阿征去了南方,家里的米经常有盈余。家里还有一张五斤米票没用,米缸里还有好几斤。放心,够吃够吃的。”
黄河水笑开了,赞道:“我媳妇最会管家!瞅瞅!这么多同事一块儿来,竟有排骨吃,还有蒸蛋!饭管饱,菜管多!媳妇你真会给我挣面子!”
刘春花羞涩笑了笑,催促:“快去吃吧,锅里还有五六碗饭呢。”
“哎!”黄河水屁颠屁颠走回去。
众人都吃得快,不到十分钟就都吃饱了。
江婉连忙帮忙收拾。
“不用不用!”刘春花将她推了开去,“你们还得去加班。这点活儿我来就行!这天气忒差,麻利干完早些回家。”
黄河水推着众人离开,道:“放心,有我媳妇呢!她干活可利索来着!大伙儿加班去吧。”
李缘走在最后头,故意停下脚步。
接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信封,递给黄河水。
“中午从食堂出来,我特意去后勤走一趟。加班是有餐补的,我申请了两天的份额——都在这儿。你拿给小刘,告诉她说明天还得过来麻烦她。”
黄河水不敢收,推了回去。
李缘睨他一眼,反问:“这是常规餐补,有什么不好意思拿的?”
黄河水嘿嘿笑了,接了回去。
李缘慢悠悠走下楼。
黄河水连忙转身钻回屋,立刻将信封塞给刘春花
“媳妇!给你!这是老李给我们申请的两天加班餐补!都给你安排!”
刘春花打开掏出——惊喜笑了!
——竟是两张肉票和两张米票,外加五块钱!
黄河水激动道:“几个人的两天餐补呢!老李出手就是不一样!阔绰!大气!”
刘春花笑眯了眼睛。
“我明天再给你们整多几个菜。”
黄河水乐颠颠点头:“辛苦媳妇了,我——我得麻利下楼了!都在车里等我来着!”
刘春花体贴提醒:“走慢点,记得把上衣扣紧,外头风大得很!”
“哎!”
……
入夜后,风仍是呼啸刮着,冷雨渐渐没了。
大伙儿埋头苦干。
快九点的时候,李缘揉了揉后颈,起来检查大伙儿的进度。
“行。”李缘温声:“照这个进度,明天傍晚兴许就能完成。大伙儿都辛苦了,天冷夜里难走,都早些回去吧。”
众人都有些累,或揉眼睛或揉太阳穴。
“众志成城啊!今天干了好几天的活儿!”
“比预想的要快!果然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有时候不逼一逼自个,都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样的工作效率!”
众人都哈哈笑了。
接着,大伙儿先后起身收拾。
江婉抬眸,见李缘正在擦拭钢笔。
“师傅,我送您回去。明天一早,我再去接您一块儿上班。”
“好。”李缘微笑点头。
倏地,屋后响起一阵惊呼声!
众人都听到了,不自觉噤声,侧耳倾听!
“来人!来人呐!救命!救命啊啊!”
众人愕然!
于是,众人手忙脚乱挤出办公室,左顾右盼前后张望。
“没啊!”
“谁——啊这是?”
倏地,墙后有妇人呜呜大哭起来。
江婉恍然想起,往墙后指去!
“外头!在外头墙根下!”
李缘匆忙掏出手电筒,喊:“走!大伙儿出去瞅瞅!”
大冷天,又是夜黑风高的晚上。
喊救命多半有人性命攸关,众人不敢耽搁,火速冲出单位的大门,沿着墙根一路找过去。
“快!好像在前头!”黄河水晃着手电筒,喊:“看!在那棵大树下!”
只见墙角树下,有几个破麻袋披散在泥地上。
有一个瘦弱妇人佝偻着身体,正趴在地上嚎哭,而她的身边蜷缩着一个人,似乎昏迷不醒,身上盖着两个麻袋。
几人停下脚步,一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李缘胆子最大,喊:“大姐!刚刚是你喊的救命吧?!”
那老妇人似乎吓了一大跳,惊慌抬起脑袋,愣愣看了过来。
只见她花白发丝凌乱,身上穿的衣衫又脏又破,脸却坑坑洼洼,似乎贴了什么怪东西,脸色煞白又惊恐,仿若是从哪儿蹦出来的野鬼!
大晚上,夜黑风高,四周又没任何灯光,只有两手电筒照过去,忽明忽暗,阴森感骤增!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黄河水和赖心善一把抓住江婉的胳膊,本能往后躲!
江婉也怕,但她早些时候听过两人的对话,知晓他们不是鬼怪。
“别怕。他们是人!”
话音刚下,那妇人猛然站起来,慌张喊:“快!快——快帮我救他!救命啊!我老伴他……他突然就不动了!救救他!快救救他!”
李缘眯眼打量:“大姐,你——你的脸为何这般奇怪?”
毕竟是枪林弹雨,尸山火海淌过来的老一辈,面对如此惊恐的场景,有着岿然不动的冷静和淡定。
那妇人听完,似乎恍然想起什么,手慌忙往脸上擦去,有灰扑扑的东西从她的脸上不停脱落。
“对不起!对不住!我——我脸上擦了东西!本来是为了不被瞧出来,早些时候淋了些雨,可能——可能吓着你们了。”
江婉几人听到此,心里的怯意才总算消散些。
李缘则已经快步上前,拿着手电筒观察地上蜷缩的人。
只见对方五六十岁年纪,瘦瘦巴巴,身上穿着黑色棉袄,脸色灰白如纸,此时已经昏迷不行。
老妇人哀求连连:“快……求你们救救他!他——他早些时候还跟我说话来着,不知道咋回事!刚刚突然就没了动静!我——我怎么喊都不动弹!”
李缘疑惑问:“这儿是市委办公区,你们怎么在这儿待着?你们是附近居民吗?”
老妇人支吾没答上来。
江婉几人也都围了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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