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衙役接着说道,“我那个亲戚是个诗人,他们一家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那个亲戚是通明馆的常客,却没想到他没出事,倒是儿子在这种场合之下送了命。”
在一旁听着的朱颜眉头紧皱,“你是如何得知死者的身份?”
“回夫人的话,他儿子死的时间并不长,刚开始都是以为他是失踪了,可一直到前些日子西明寺挖出一对尸骨,我们找人认尸,我那亲戚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他的儿子,而另一个就是通明馆的娼妓。”
前些日子发现的尸骨,他所言应该就是指绿云的那一对尸骨了。
朱颜微点头,又一对尸骨的身份有着落了。
回到沈府,两人再次讨论起案情。
“绿云和那个诗人的儿子,据荣追所言,那个男子名唤苏牧,年龄二十,自从绿云来到通明馆之后,苏牧便常来看望,他一直都是绿云的恩客,所以就当两个人失踪之后,荣追也不以为然。如此看来,荣追确实不是凶手。”
朱颜说出自己的看法,一旁的沈渡也是微微点头,忽的,沈渡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从四五年前,到现在的案发之中,那些被害之人都有一个循环性的一个小细节存在。”
听得沈渡一言,朱颜眉头紧锁,“什么细节?”
沈渡起身,“这些人的年龄明显在下降,又或者说,凶手是故意为之。”
朱颜眉头锁得更深,得沈渡这一提醒,她才回味过来,事情果真如此。
“那……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吗?”朱颜还是有些不理解,死者的年龄在下降,这能说明些什么?
“什么样的人最需要年轻人?”沈渡将问题抛回给朱颜,“你假设一下,有什么样的人最需要年轻人的心?”
“所有受害者都被挖心,而且受害者年龄在下降,难不成这个凶手已经年老?”朱颜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沈渡没有直接否定朱颜的猜测,也没有间接同意,只是皱着眉锋,似在喃喃自语,“若真是如此,可就有些不好办了。”
“什么意思?”朱颜接着追问。
而沈渡则像是意识到自己话多一般,连忙以轻咳掩饰过去,“没什么,我只是在猜想,如果凶手真的按照这样一个逻辑性来杀人,那么接下来如果要作案的话,那么目标者会是什么人?”
“年龄偏小,和妓院有关的人。”朱颜义正言辞道,“从事发到现在所有的死者都和妓院有关,就算凶手再准备杀人,那也绝对和妓院脱离不了关系。”
沈渡点头,两个人终于把话题聊到了一起。
“既然我们有了方向,抓人就不难了。”沈渡淡淡的说着,随后用深意的目光看着朱颜,“这么些时日,我们都辛苦了,今晚就好好休息。”
一听此言,朱颜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双手抱胸后退几步,“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决定要与我同眠?”
“有何不可吗?”沈渡打趣的看向朱颜,他觉得朱颜此时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有趣的孩子。
“当然不可。”朱颜毫不犹豫的制止,“女皇所给的时间不多了,况且我的小命在你手中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看在这么长时间我与你一同查案辛苦的份上,就给我留个全尸吧。”
沈渡被朱颜的话逗笑了,也不知这个女人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本没有要轻薄她的意思,而她却主动把话风带偏。
“你也是我沈家夫人,就算死了,在别人的眼中也是我沈渡的女人,还要什么清白可言?”
沈渡只觉很久没有与朱颜这般打趣过了,今日既然聊起了话题,那他就不妨好好的与这个女人商讨一番。
“那不一样。”朱颜理直气壮,“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咱们自己怎么做是咱们自己的事,你既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那我们就没有必要行真正的夫妻之礼,为彼此留个尊重,就算是死了,下辈子投胎也不枉对等咱们一世的那个人。”
“你想的可真够长远。”沈渡的语气有些散漫,忙碌了一天,他也确实有些乏了,打趣了几句之后,便起身准备离去。
“你要去哪?”人刚走到门口,朱颜却忽然喊住。
沈渡止步,转身看了一眼朱颜,“怎么,不舍得夫君离开了吗?”
朱颜看了看床,又不是没有在一起同床共枕过。
况且所剩时日不多,两个人躺在床上讨论一下案情,或对案子的进展也有所帮助。
“今天的床有些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还和往常一样各睡一边,顺便讨论一下案情,说不定会对案子进展有所帮助,毕竟……”
话未说完,朱颜语塞。
“毕竟什么?”沈渡追问。
“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不知为何,朱颜的心中莫名有一丝伤感,女皇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沈渡的处境也越来越是危险。
见朱颜担心,沈渡心中忽燃起一种莫名情愫,似是一股暖流从心间划过,还带那么点踏实。
“不必担心。”沈渡语气轻挑,还带有调侃意味,“如果真的在限定期内未能破案,我也会为你留条后路,青灯古佛长伴一生,也总比一人孤苦伶仃,老而无伴要强的多。”
朱颜双目圆瞪,虽知道沈渡是在调侃她,还是有很多不乐意,“谁要出家,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被女皇杀了,不出一月,我便下嫁于他人,结亲当天还要大肆起鼓,请芙蓉园大戏连唱三天,以表庆贺。”
对于朱颜的这番辩驳,沈渡明显有些不乐意,眉目之间忽有些暗沉,“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那是自然。”朱颜气郁未消,“你以为我刚说的话是代表着你的时日不多吗,实际上则是担心我自己会被你连累,况且你只给了我三个月的寿命,真担心自己会死在你的前头。”
不知为何,朱颜说话间鼻子一阵酸楚,语气中也带着哽咽。
沈渡并没有因为朱颖的这一番话而恼怒,相反的,内心中还莫名生出一种怜悯。
自从二人结亲那天起,这个女人跟着自己就没有过过一天踏实日子,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还这样用语言调侃她,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我……”沈渡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看着朱颜委屈的神色,握了握拳头,“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话落,沈渡转身离去。
看着沈渡消失在夜色中,朱颜心中五味杂陈。
她本是想留下沈渡一起讨论案情的,可不知怎的说了这些话,似是惹恼了他。
她也并非故意要说这些话去刺激沈渡,只是沈渡先挑起这样的话而让她心生不乐意。
朱颜在门口愣神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微侧身影,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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