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高成学摆明了置身事外,来罗织翻了一个白眼,正待说什么,一旁朱颜行礼道:
“英王殿下英明,下官才疏学浅,又是女儿身,去了推事院委实做不了什么,听闻进入推事院首要事便是扛大瓮,瞧小女子这等身形怕是帮不了来少卿什么忙。”
来罗织在一边眼眶渐渐发黑,可永安没发话,来罗织便忍着,一旁有些定力差的捂嘴闷笑,来罗织扫一圈,转瞬静谧。
朱颜继续道:“我家夫君啊,最不喜下官查案,这女子出嫁从夫,下官与夫君成婚日久,久无所出,前几日夫君生气给下官禁足,非要下官辞了刑部的活儿回家生娃娃,缠了几日几夜的不停歇,下官还是据理力争保住了书令史的活儿,保证不耽误给大阁领传宗接代这才答应,这推事院日理万机的,下官想做,怕夫君不肯啊。”
一众人瞪着眼睛听朱颜信口开河,狂秀恩爱,可句句在理,愣是无法反驳。
只能就此作罢。
“既如此,那便算了。”永安公主说着,眼神中露出了一丝不屑,轻蔑地看了一眼高学成。
朱颜紧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地,但一抬眸却忽撞进了来罗织看她的眼神。
心中一慌,那眼神……不仅阴狠暴戾,而且不带善意,绝对能让朱颜不安好几天。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干众人,刑部的所有人都缓了一口气。
朱颜向高学成表示谢意,而一旁的陆垂垂也是为朱颜捏了把汗。
“六娘,枪打出头鸟,看来你以后得低调一点了。”
朱颜也是心中不安,“早知这件事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可就真不该多管闲事。”
朱颜有些懊悔,当日在西明寺审问唐大夫人一事,若是让沈渡占了风头,
今天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好了好了,反正现在也没事,我们去喝杯茶压压惊。”
陆垂垂说着,也不等朱颜拒绝就被拖着离开刑部。
然而二人刚在茶坊落座,刑部的一个衙役就匆匆跑来,“二位大人,刚才大理寺的人来报,说是来大人向他们要走了唐大夫人。”
“什么?”朱颜一惊,并一脸不解的看向陆垂垂。
陆垂垂也是一头雾水,朱颜都想不通的事情,她怎么会想通?
事已至此,朱颜心中越发不安。
回到沈府,见朱颜神色不好,沈渡不解,“脸色这么差,可是又遇到了什么大案子?”
朱颜摇了摇头,随即坐在一侧,“案子倒是没有,但遇上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让我想不通。”
“说来听听。”沈渡神情平静,端起一盘的茶水开始轻抿了一口茶。
“来罗织把唐大夫人从大理寺带走了,你说,他这么做寓意何为?”
沈渡轻笑,放下手中茶水,“他从来不留无用之人,而且唐大夫人也已经疯了,就不要再去管那么多。”
“可好歹也是一条人命,难道我们就这样放任不管吗?”朱颜有些担忧。
“她杀人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这么多,现在只不过是轮回报应而已,你还为她感到可惜?”
“我……”
朱颜无语, 沈渡的话虽难听,但也有其中道理。
又到了夜晚,躺在床上的朱颜,辗转难眠。
脑海中时时浮现出来罗织的那一双眼神,阴厉而又可怕。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会让心中如此不安,朱颜也有些不解。
次日一早,朱颜便早早来到刑部。
而今天等待她的却是女皇的赏赐。
面对面前的恩赏,朱颜心怀不解,更多的是无边生出畏惧。
“这是怎么回事?”
朱颜看向旁边的陆垂垂。
陆垂垂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而这时,一个衙役将一封信送到朱颜手中,“这是宰相大人一早送过来的,说这些都是女皇的赏赐,当时朱大人还没到刑部,宰相大人放下这些便走了,并交代小的要亲自交给朱大人。”
朱颜连忙将信开启,而看到信中内容之后,朱颜的心又揪在了一起。
原来这一切都是来罗织从中作梗:来罗织对女帝汇报佛陀吞罪一案时,对朱颜协助办案一事情大加赞赏,女帝本就重用女子,闻言女帝对来罗织也颇为好感,还顺他意思,赐朱颜金饰并为朱颜升职刑部都官令史。
得知了这些内情,朱颜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朱颜比谁都懂,可眼下,就算她不想当那只出头的鸟也不成了。
来罗织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样一来,本就不安的她,更让多人注意到了。
朱颜不明白来罗织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她只是想拉拢自己么?
升官封爵,朱颜完全高兴不起来。
而刑部的其他人却不明其中缘由,对朱颜一阵赞赏。
就连陆垂垂也是没有细想就对朱颜道贺,“恭喜啊,六娘,上任没多久就升官了,前途无量呀。”
朱颜冷了她一眼,“没心没肺的东西,别人不理解你还不知道吗?这件事对我来说并非是好事,说不定还让我命不久矣呢。”
一听此言,陆垂垂满脸疑惑。
“怎么就命不久矣了呢?官位越高,不是越有人忌惮于你吗,你应该高兴才是。”
“呵呵……”朱颜的笑比哭还难看,“就你这脑袋,怕是一辈子也想不通这其中道理,只希望在我入土之后,你多去我坟前烧些纸,也算是给我一些安慰了,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朱颜的话越说越是悲伤,陆垂垂更加不理解,甚至还怒了起来。
“你怎么越说我越是不明白了,你把话给我讲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陆垂垂不依,朱颜也满是无奈。
将其中的利弊与陆垂垂分析了一下,陆垂垂才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你岂不是很危险?”
朱颜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我怕是爬上高枝下不来了,除非没了我这条命,否则……”
“这有什么。”不等朱颜把话说完,陆垂垂忽然打断,并且神采飞扬,“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不但有这个官职,还有另一个身份呢。”
“嗯?”朱颜一惊,完全没明白过来陆垂垂的意思。
“你还是大内阁领的夫人呢。”陆垂垂打趣似的说道,“沈大人可不是个好惹的人,你只要巴结好了他,没有人敢对你下手。”
“……”朱颜彻底无语。
但陆垂垂话粗理不粗,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沈渡白阎王的称号也不是白来,只要与沈渡搞好关系,就算来罗织想要对自己不利,也得过了沈渡这一关。
刚想高兴,可忽又想到沈渡所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就又垂下了脑袋。
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算了吧,靠他还不如靠自己,只希望自己能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平安无事就行。”
见朱颜这般生无可恋,又态度消极,陆垂垂也不知该怎么劝解。
离开刑部,在回往沈府的路上,如朱颜猜想的一样,时不时就有人朝朱颜表示祝贺。
朱颜只是憨笑着回应,并没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百姓中恭贺她的人,并不知朝堂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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