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醉正闭着眼睛虔诚的诵念口号,听到朱颜惊叫,睁开眼扫视了她一眼,警告道:“朱颜,若是不老实,本舵主不介意将你人头砍下来与他放在一处。”
朱颜已经缓了过来,再次看了眼坛子里的人头,没有言语。
她不是没有接触过死尸,刚才被吓一跳,不过是没有准备罢了。
她还想再察看察看,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些坛子里装着的就是半面鬼每次杀人后取走死尸身体的一部分。
王不醉见朱颜不言语,以为她害怕了,这才阖上双眼,继续诵念,其余半面鬼各司其职。
反而秀秀小声道:“朱大人,若是害怕,还是过来吧!别再看了。”
朱颜看过去,秀秀一脸担忧,尤其瞥见她被捆缚的双手面露怜惜,招手让她过去。
朱颜摇头,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走近了些,果不其然,细看下来,那张人脸与李楷瑞有六七分相似,由此可见这就是李楷祥的人头了。
取了一旁的烛台,凑近看了看,脖颈处切割的刀口齐整光滑,先前的猜想没有出错。
随后又看了看其他的坛子,眼睛应该是那个跟许己则合伙想劫持杜小婉却被半面鬼杀了的二赖皮的,朱颜去看其它坛子。
几乎每个人体部位都囊括了,肝,脾,肾等等,甚至还有一具人皮,皮肤表面的经络都清清楚楚,内里那层肉还有血丝在,这是——营州司马比丘的皮。
朱颜快速看过去,又一一记在脑子里,不知何时,王不醉都已经停止诵念,走到了她跟前。
“怎么样?看完了吗?”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换作其他女子怕是早就吓得晕过去了,她还敢举着烛台细细打量,可真叫人刮目相看。
若为男儿,前途非同一般。
朱颜点点头:“看来王副舵主想复活的人不少啊!有男有女,我所言不错吧!这具人头应该就是李楷祥了吧!那肝就是刘宗远的吧?其余部位我看不出,但那副人皮应该是营州司马比丘的。”
刘宗远死时也很是惨烈,心肺都震碎了,肝也不见了。
“朱六娘果然慧眼如炬,不错,这些部位的确是有男有女。”
王不醉也不吝夸奖,若非敌人,他倒是想将朱颜收为己用了。
“只是有一事,在下不是很清楚,还请王副舵主不吝赐教。”
虽然她有所猜测。
王不醉倒也有心情答复她,“说吧!反正你都是要死的,让你死个明白也不错。”
“这些人体部位都鲜活如初,没有丝毫腐烂,不知舵主是如何做到的?仅凭这些蜂蜜吗?”
虽说他们刚到宅子里的时候,的确有花草树木,但是进了暗堂,花香可就闻不到了。
况且,这些蜜甜香是他们将坛子搬进来的时候才有的。
“有意思。”王不醉勾了勾唇角:“难怪你一介女子就能探案,并且从未失手。你说得不错,这里面加了天然蜂蜜,自然还加了些防腐药材,将这些都做成了蜜饯罢了。想来,蜜饯肉脯的模样,你不陌生吧?”
说到此处,王不醉还恶趣味的看向了秀秀等人:“说起来,这几日你们吃的都是蜜饯肉脯,不知味道如何呢?可有人味儿?要不过来闻闻?看看是不是跟你吃的那个味道一样。”
这些可是祭祀供品,自然是要好生饲养,将那些女子捉来后,不听话的早就被拖出去杀了,人皮都被剥了下来,人骨头早就喂狗了,至于人肉则被做成了肉脯,用来喂养这群活着的女人。
这群女人一无所知,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吃的时候不知道,听见王不醉提起,在场的女人纷纷吐了起来,恨不得将苦胆都吐出来。
尤其是杜小婉,她今日可是亲生经历,纪大福将她的肉割了去,放进嘴里咀嚼,一想起来,她还不免胆寒。
朱颜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没有人性,直呼其名道:“王不醉,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难怪会一日三餐都给她们吃蜜饯,原来古怪之处在这里。
虽她并未吃下,可光是想到此点就让人不寒而栗。
“人性?人性值几斤几两?能填饱肚子吗?能让人穿暖吗?能让弱小不被欺辱吗?”
一连几个问题,朱颜都被问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王不醉冷笑一声,道:“既然不能,那要它何用?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朱颜,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才是。”
若是有所选择,谁不愿做一个好人?谁又想做十恶不赦的恶人呢?
既然天道不公,那他费心博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又有何错?
“何况让那些冤死的人重生,这是何等的尊荣,千载难逢,我们要相信,死而复生,生生不息。”
王不醉这话像一巴掌扇在了朱颜脸上,虽不致命,却生疼。
面对王不醉的质问,朱颜努了努嘴,还是答不上来。
见她无言以对,王不醉也没想能得到答案,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很关键,他不希望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
供养灵魂的‘容器’已经筹集齐全,接下来就是请大师引魂入体了。
秀秀这会儿将腹中之物吐完,整个人好受了不少,见朱颜愣住,便上前去,道:“朱大人,您是否也觉得他说的对?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尤其是对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什么三从四德?全都是用来约束女子的。
若是做错分毫,旁人的唾沫腥子恨不得就能把人给淹没了,最可恨的其中说三道四的大多数都是女子。所谓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也不过如此了。
想想,何其讽刺啊!”
她是嗅香阁的一介妓子,‘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每日卖弄风骚,靠卖自己的皮肉才能活下来,卑贱到了尘埃中,她最是能体会王不醉口中所说的无奈之人。
那些男人风流的时候一张嘴全是好话,在外面偷腥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的时候,却将她们这些风尘女子推出去做挡箭牌。
偏偏她们为妓之人,天生就是低人一等的,旁人如何欺辱,哪怕是要了她们的命,她们也只能受着。
若是真被人弄死了,赔偿一些银钱给阁里的鸨母,也就了事了。
谁会在意这么一条烂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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