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人,总舵主有请!”
莫谦之收敛心神,弹动自己的衣袍,跟着去往总舵主歇息的房间。
眼前的人身着一身黑色,上绣红色火蛾,坐在上座,面色阴翳地看着来者。
大约能猜到这人为何面色难看,杀气重,肯定是已经从半面鬼处知晓自己败走撤回的消息,心中不满。
何况他还杀了一个半面鬼,说出那番话,早就知晓此番回来有这一遭。
但莫谦之并不畏惧,他点头示意后,很直接地顺着来罗敷的指示坐在一旁。
若是旁的半面鬼,哪里敢真的坐下。
“不知舵主找我有何贵干?”他瞥一眼手边的茶,重新看向上座之人。
来罗敷抬眼,目光从莫谦之跟前的茶杯挪开,不动声色打量莫谦之。
莫谦之神色泰然,任凭其打量。
“我当日猜想不错,你果然比那王不醉有用些。”
莫谦之不避其目光,没有回答他的话。
这人听声音就是个男人,看身形也是,根本不是沈渡说的来罗织的姐姐。
来罗敷话锋一转,紧跟着道:“今日何故不攻下营州城?”
这便是怀疑他故意放水,与沈渡勾结之意。
莫谦之往后微仰起脸,神色不似作假:“本官自有安排。”
这般回答等于没回答。
来罗敷大怒,拍案而起:“我怀疑你与沈渡那些人有勾结。”
话音刚落,莫谦之直接笑出声来,也没有管这是在火蛾党的首领眼前——哦,还是广春堂的总舵主。
“舵主这般怀疑,不知有何缘故,还望指教?”莫谦之不咸不淡道,丝毫不在意。
“你明知故问。”莫谦之的态度当真激怒了来罗敷,“莫要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你要知晓,当初能够选上你做我们的内应,也能选其他人。”
“今日这事便罢了,若是明日还不攻下营州城,本舵主必定……”
莫谦之终是失了耐心,将茶杯拿起掷下,打断来罗敷,沉声道:
“你不必多说,你若是有的选,也不会留着本官在。”
来罗敷顿住,神色莫名看着莫谦之。
莫谦之冷笑,起身:“若是无事,这便告辞了。”
“慢着!”
莫谦之回头,这个人从见到开始就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身上有一股奇异的异香,偏人又显出一股死气,难不成真是死而复生来的?
“若想你的妻儿能够死而复生,你最好乖乖的。”
莫谦之大笑,还以为什么事:“不劳费心,我的妻儿已经安葬好。”
什么?
来罗敷震惊:“怎可?想要复活,万不可入了尘土。”
见来罗敷这般焦急,莫谦之默了默,带着希翼问他:“你当真会死而复生之术?”
“自然。”来罗敷肯定道。
莫谦之盯他半晌,见来罗敷很是肯定,眼里悲色浓烈:“若是真能重生,我便唯舵主马首是瞻。”
眼泪流下,莫谦之悲情不似作假,来罗敷心头微喜:“好说,这都是本座应该的。”
莫谦之抹一把眼泪,与来罗敷对视:“我这就挖了他们尸骨出来,还请舵主立刻复活他们。”
“这,”来罗敷有些犹疑,“现在外边杂乱,根本就没有作仪式的好时机。”
接着他又说上几句奇怪的话。
莫谦之眼里露出不屑:“你不必再多说,根本就没有重生之术吧。”
来罗敷狡辩:“自然是有的,我陈火蛾就是个例子,谁人不知我陈火蛾五年前就被朝廷那些狗官斩了,如今不还好好地活着么?”
火蛾历死复生,乃是火蛾党赖以存在的根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否认其存在。
来罗敷待要再次辩解,莫谦之直接打断了他。
“我可不是王不醉。”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来罗敷心生杀意。
果然如王不醉所说,这个人确实不好掌控,若不是他还有很大的用处,他现在就已经死在他眼前了。
莫谦之冷哼:“我加入你们不过是因为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目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突然,来罗敷嗤笑一声:“我火蛾党的目标就是死而复生,让枉死之人有再生的机会,怎得与莫大人目标一致了?”
莫谦之抬脚往前走,一步一句:“你们在甘南道横行多年,杀人取乐,还号称为亲人死而复生,可笑不可笑?”
“你们早就是大周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就算我不往上递折子,也有其他人递,早晚而已。”
“再者,他们愚昧无知,你可不傻,你创立火蛾党四处作乱,不就是想给大周王朝添乱吗?”
莫谦之眼神中带有肉眼可见的鄙夷,来到来罗敷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来罗敷被逼迫地不得不抬起头看他,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大侮辱性很强后,冷下脸来:“大胆,谁允许你这般跟我说话的?”
莫谦之复又坐下来,与对方平视,认真道:“我的目的不过是推翻女皇统治的江山。”
来罗敷转动茶杯,讥讽道:“那这么说来,我们至少在大目标上是差不多的。”
“别把我与你们混为一谈。”莫谦之抬高音调,发作道。
来罗敷再次起了杀意。
这个人自负又不好掌控,留着他到底有何益处,他不得不思考起自己当初的决定。
“我不是王不醉,你可别希望我会像王不醉一样给你卖命。”他冷哼一声,靠在椅背上,眼神不善地看着来罗敷,“要么闭嘴听我的,要么,回去给你那个朝堂上的主子复命去。”
莫谦之也有猜测,大约是那几位想争王位其中的一人。
至于来罗织,应当没有这个可能,来罗织离开了女皇什么都不是,只会死的很快,因为仇家太多,一人给一刀都忙不过来。
来罗织就像依附女皇的菟丝子,没有那道护佑就会粉身碎骨,他拥护女皇统治尚且来不及,断不会找人来添乱。
来罗敷真想撒一手毒药杀了眼前这个人才好。
当初一直没有管理广春堂的事务,本以为交给王不醉会好些,谁想到他不但死了,还招进来一个难管的爷。
至于这个莫谦之,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一群衙役官府的人来,这些都是正规军,且对其忠心,实在无可奈何。
况且此人能言善辩,一言既出,便可让众人信服,跟着他走。
经过今日城门一战,只怕现在那些半面鬼都不一定会听他的号令。
一思及此,来罗敷心头怨愤深沉,恨不能当场诛杀了才解气。
但想到那个人的命令,他强自摁耐住要杀人的念头。
莫谦之还有用,万不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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