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营地逃脱出来,沈渡他们看到有人在外面接应,正是营州城驻守的另一部分内卫。
沈渡也不犹豫,翻身上马,将马鞭扬起,冷声下令:
“快走,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回头看了眼莫谦之那边方向,已经看不到人了,沈渡回身,再不迟疑,率领众人离开。
营州城城墙上,朱颜焦灼踱步,几乎将城墙上的砖面踏平磨光,眼看着天际发白,可人还没回来,心尖揪紧发麻,手脚都不利索了。
“快看,有人来了。”
闻听此言,朱颜急忙奔到垛口往下看,只见城外出现一个小黑点,然后是更多黑点,小黑点渐渐逼近变大,变得清晰起来。
是沈渡他们回来了。
朱颜蓄着的眼泪倾泻而出,歪倒在砖石上,心头阴霾散尽。
想到沈渡马上就要进城,朱颜振作精神,下了城墙,乖乖等在城门处。
“吱呀!”一声,是朱颜听到最天籁的声音,沈渡当先打马进来,此时已到卯时二刻,晨曦微露,秋雾升腾,建筑物隐隐绰绰,沈渡一眼看到了晨雾里那个娇小的身影,心腔胀满,满腔情愫再也压制不住,翻身下马将人搂怀里。
直到窝进这温暖怀抱,朱颜惶然不安的心才安定下来,鼻尖发酸,未等落泪,先忍不住鼻痒打了个喷嚏。
“啊呸!”
沈渡这才觉出秋日晨露多有凉意,急忙将自己披风解下围拢住朱颜,捧起她脸细细的瞧,忍不住低头吻她脸颊,顺着脸颊衔她软唇,在外站了一夜,朱颜的唇很凉,沈渡一阵疼惜,吻的愈加小心。
心头阴霾随着这吻统统散尽,朱颜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睁开水眸,却感觉肩膀往下沉,心头警铃大作,转眼沈渡头搭她肩膀耸拉下来,身体重量将她整个人扑倒。
“沈渡?!”
直到沈渡被抬回房间,朱颜也没听清景林说的什么,她只知道沈渡一身的血,鲜红鲜红,胳膊上,背上都是,血沁出来,仿佛要流干,沈渡的脸很白,平日盯着人就叫人生出怯意的双眸紧闭,怎么唤也唤不醒。
怎么会这样?白阎王不是无敌的么?
朱颜白着脸,看景林笨手笨脚替沈渡脱衣,拽紧了手走过去将事情接手,吩咐他请大夫,烧热水。
景林担心地看她,只因她面色实在不好看,身形抖动的厉害,随时都要倒下一般。
“无碍,我可以。”
景林轻嗯一声,转身去安排。
将纱布从水盆里捞出绞干,先擦拭一遍手和脸,待要宽衣时那股不自在很快被担忧取代,微撇开头将盘扣腰带一一解开,脱下,擦拭,正愁怎么翻身,景林带着大夫赶来。
大夫显然没睡醒的样子,景林这只怕是强行敲门把人叫醒带过来。
大夫替沈渡诊脉,又察看伤口,正好热水端来,大夫吩咐拿来烈酒冲洗伤处消毒,又敷了伤药,留下内服的药,嘱咐几句。
景林给了银钱,大夫原本不敢要,后面景林说了些什么,到底拿走了,说好了明日再来。
这边沈渡隐隐有转醒的迹象,景林一见,急忙寻了理由离开。
朱颜:……唉,好歹替他穿好衣服再走啊。
转头看到沈渡睁开眼眸看着她。
此时已是辰时,太阳爬上了树梢,透进来斑驳的光,小鸟叽叽喳喳跳在窗台上,微风吹进来,朱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紧跟着原本的悲戚转为惊喜,扑上前拢他手,声带颤抖:
“你醒了?”
沈渡点头,他是被疼醒的,闻到酒味,他便知是怎么回事,行军在外,受伤疗伤本是常事,被疼醒也已是寻常,可今日不同,因他许久未受过伤,也从未有哪一次如此次一般,醒来后看到放在心尖上的人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是不是很疼?”
眼前女子眼睫微颤,眼中带泪,眼底青黑,眼泡红肿,鼻尖抖动,脸颊贴在他手背上,要哭不哭。
沈渡摇头:“不疼。”
朱颜却真的哭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沈渡慌了:“真的不疼。”
他一脸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底精光闪动,急忙哄道:“我拿到解药了,你快取来给潘驰送去吧,这样他就不用死了。”
“这样你欠他的人情也还完了。”
朱颜破涕为笑:“景林早送去了。”
沈渡词穷,低头见衣服未穿,伤口处已经包扎好了,催促朱颜休息:“我无碍,你快去睡一觉。”
朱颜刚想拒绝,想起来大夫交代,急忙拿出药丸命沈渡服下。
沈渡依言服下,没多久就有了睡意,手却紧抓朱颜手不放,闭着眼迷迷瞪瞪不忘记嘱咐:
“你莫走,我醒来便要见到你。”
朱颜哪里不依:“好!”
沈渡这才放心睡下。
朱颜也趁势头枕沈渡臂膀打了个盹,醒来见沈渡依旧昏睡,料想药丸起了作用,起身去看望潘驰。
潘驰服下药丸后见效很快,虽人还没醒,但身上白丝正在散去,只需等待毒解即可。
景林安排了内卫在此等候,朱颜放下心来,想到还没洗漱,转身出门去找水洗漱。
刚行至院中,见景林被内卫和衙役们围起来,正吵吵闹闹地说着什么。
朱颜莞尔一笑,沈渡平安归来,潘驰也服下解药,她心事了了,心情愉悦,穿过他们往厨房去,想着给沈渡做点清淡可口的饭菜。
“夫人!”
朱颜回眸,见景林喊她,奇怪的很。
景林招手:“夫人快来救我。”
这个家伙说什么呢?
但朱颜还是依言走过去,来到一帮精壮的小伙子群里,笑盈盈道:“唤我何事?”
景林急忙推开众人过来,佯作气恼道:“他们非要知晓昨晚怎么打败的火蛾党,我也说不清楚,还是夫人来吧。”
那帮小伙子们起哄:“是啊,是啊,跟我们说说吧。”
朱颜愕然,却没想到原是因为这个,抿唇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景林身上:
“你没告诉他们是幻术吗?”
景林挠头,颇为苦恼:“我说了,可我说不清楚,偷袭的细节我是知晓的,但他们不问这个,他们就想知道,怎么做到没有一兵一卒却有千军万马之势。”
哦,原来是一帮年轻人求知似渴。
朱颜倒也不推脱,直言道:“其实就是简单的幻术,这个幻术我还是跟火蛾党的首领学的。”
有人惊呼:“沈夫人当真会用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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