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付家对不起你。”
穆思昭没有想到,一向高傲的付老婆子,憋了半天,竟是向她道歉。
她不赞同地开口道:“娘说的是哪里话?助我脱离水深火热的是您和清衍,放心将银子给我去采购的是您,她们找上门时挡在我身前的也是您,既然你呢以真心待我,那我自然也以真心待付家,逃荒路上多艰难,但只要我们一家三口齐心,拧成一股绳,就一定能安安稳稳走到头。”
穿越来异世,纵使她有强大的金手指,但也无法做到掌控未来。
或许未来她们会分道扬镳,但至少逃荒路上三人齐心,能抵挡更多困难。
话不多说,二人将水缸里放满米面油,再用布匹掩着,最上面放着烙饼,以及几个水囊,再盖上家中唯一的大铁锅。
一些铜板则被缝在了衣裳裤子的各个角落,
亥时,月明星稀,小云村的村民们带着自家的干粮,在村门口汇合。
由着里正在最前方带队,据说皇帝批准了东北处几个县,他们此行去的便是其中的凌云县。
若是以成人每日最快的脚程,他们二月后便能赶到。
不少村民开始吆声抱怨。
“两个月!我家的干粮两日都撑不到!”
“里正,俺今日还没喝着水嘞,能不能给点水再上路?”
“要我说,咱半路上就要饿死了,还不如在家……”
“通通都给我闭嘴!”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里正的声音洪亮,不过不惑之年,眼神炯炯有神,狠狠地瞪了那几个出头鸟,环视了一圈无精打采、毫无生机的的村民。
“作为一村之首,我自然是为大家博取最好的选择。我也从来没有说过强制谁留下,强制谁必须走,不愿意走的,现在就回屋睡觉去!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按家为单位,排好队,咱们即刻就出发!”
说完,将地图塞入胸口,朝着东北方,村长一家便行动起来了。
一大家子小的坐驴车,大的赶车的赶车,挑着担子的挑担子。
后面乌泱泱跟着一屁股的人。
里正的一番话自然动人心,跟着大部队走好歹还有生路,留下来岂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等死?
不少起了退缩之意的人,咬咬牙还是跟上了。
“娘,你要不也上来?”穆思昭驾着驴车,看向快步走着的付老婆子。
付清衍靠着缸坐在驴车上,脸色微红。
“嗐!不碍事,别看我年纪大,这腿脚还灵光着呢!”付老婆子连连摆手,甚至走快了几步表示真的没事。
穆思昭瞧到她额头的薄汗,无奈地摇摇头。
真算是一生要强的女人,罢了,等歇息了多给她吃些补充能量的,记得巧克力她也囤了不少。
虽然是驾着驴车,但不比人走快多少。
大概是第一日的原因,大家的劲儿都很足,不过多时,穆思昭一家就被落在了尾巴处。
深夜时有微风吹过,树叶子哗啦啦的声音让穆思昭不寒而栗。
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好说歹说让付老婆子先跟上大部队,穆思昭鬼鬼祟祟,正在试图躲避旁人,神不知鬼不觉喂这死驴几口菜,好加快些速度,身后忽然传来极其微乎其微的声音。
“多谢了。”
“嗯?”
穆思昭吓一激灵,回头正好看见付清衍别扭的表情,与她对视又慌忙低头,活像犯了错的孩子。
“多谢你买驴车,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
其实他和阿娘也想过买驴车,只是,家中清贫,他攒的银子全放在了娘那边,也在今日让穆思昭全买了粮,根本挤不出一丝……
原本已经托村里的李木匠给加急做了拐杖,却不想她却当掉了遗物,让自己坐在驴车上。
瞧着她似乎没有半点伤心之意,可是她在继母家本就处境不好,那根簪子或许是她最后的念想,或许背着他和娘的时候早就哭过…
他与她本就是搭伙过日子,到了地方或许就散了,她却付出这么多……
付清衍想了半宿,也还是觉得对不住穆思昭,话语带着诚恳和浓浓的愧疚,听的穆思昭忍俊不禁。
想开口安慰他,但话一开口,穆思昭就有了新的想法。
她背过身去,塞一把草到驴嘴旁,车轱辘慢悠悠作响。
拉低了声音,
“我娘说,如果干不了活,没有价值的东西就只能被丢掉。我知你娘和你,都是真心待我的,所以我更要珍惜。”
说到这似乎风声里带了丝啜泣。
“你和娘也别太在意。那死物,终究比不得人,日后我们过的好了,再回来赎便是,要紧的是当下。”
这话说完,穆思昭就不再开口。
付清衍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果然,她很伤心!
他急的脸色焦灼,但从来谁也没教过他如何安慰女子。
慌乱中,他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单撑着手,高高递到了穆思昭身前。
“这,这是我娘给我的,是传家宝。我先放能这,待你赎回了簪子,再还我。”
他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和试探。
这倒是让逗弄他的穆思昭不好意思了,不过方才,她说的也不是虚言,她是真的代入了进去,明显感受到回忆时,原主残存的情绪,压抑悲鸣,蕴藏了无尽的委屈。
她心中暗道,如今她来替她活,定让她活的自在逍遥!
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她没有拿玉坠,回头狡黠一笑,声音拉长。
“传~家~宝~啊?还是定情信物?听旁人说,你早早心悦于我,原来是真的呀?”
“你说什,什么!”
幸亏是深夜,付清衍脸一瞬间红到耳朵根,手中的玉坠差点没拿稳。
“胡诌!”一向温润的声音里带上些羞赧。
他视线落在穆思昭亮晶晶带着笑意的眼睛上,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戏弄了。
只是耳朵更红的滴血。
“你,你拿去!”
付清衍使了全力,将玉坠硬塞入穆思昭手中,就坐了回去,背对着她。
倾洒的月光落在他宽阔厚实的脊背,似乎是在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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