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咱们得盯紧这个老太太,阿爹那事,说不定她也有份儿。”李夏紧拧着眉,越想越有可能。
“好!老太太好盯,你盯内宅,我盯外面。”李文山摩拳擦掌。
“五哥,这一回,无论如何,咱们俩都得护住全家,护住姐姐,阿娘,六哥,还有阿爹。”李夏站累了,按着五哥脖子坐到他腿上。
李文山被李夏坐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的点头。
上房,徐太太的目光越过窗户,落在蹲在石榴树下说话的大儿子和小女儿身上,好半天,慢慢吐了口浊气,“看着你们好,就好,别的,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她心疼那满满一大箱子衣料,疼的难受,五哥儿穿旧衣服被人笑话的事,她听老爷说到一半,眼泪就下来了,她不是贪人家东西,实在是……唉!
“五哥真是的,越长越回去了,妹妹才多大,你看他俩一递一句的说话,好象真能说上什么话儿一样。”李冬努力往轻松愉快的方向说话,她知道阿娘心疼那些料子,她也心疼。“妹妹也是,现在粘五哥粘的不行,一会儿看不到五哥,就到处找。”
“阿夏越来越懂事了。”徐太太看着小女儿,越看越好。
“可不是,不管吃什么,先给我,我不吃,她就说,姐姐不吃我也不吃,真是。”李冬看着妹妹,也是越看越好。
………………
趁着还没进县学上课,李文山打着跟阿爹习学的幌子,没事就呆在前衙盯着两个师爷,盯了半天,就发现这衙门里头的学问比书本难多了,两个师爷当着他的面说什么春赋并秋赋以帐抵粮,他听的云中雾里,唉!看来一时半会他盯也是盯不住的,要不要催催大伯?大伯那么忙,会不会忘了这事?
“请问李五爷可在?”李文山正胡思乱想忧心忡忡,小院门口传进来一声客气的询问,李文山忙探头出来,见问话的是一个锦衣锦帽的清秀小厮,没等他答话,小厮已经看到他了,脚步极快的绕过几个书吏,眨眼就到了他面前,拱手揖了一礼笑道:“小的眼拙,刚才竟没看到五爷。”
“你是?”李文山觉得自己才是真眼拙,这小厮认得他,可他怎么看他都应该不认识,好象压根就没见过他。
“小的主子前儿和五爷在江宁府一起赏过花,”小厮看着李文山,“今天正巧路过横山县,想起五爷必定已经随李县令到任了,就打发小的过来请五爷过去说说话。”
李文山一听就明白了,在江宁府一起赏过花的,只有秦王他们!
“走吧。”李文山和两位师爷打了个招呼,和小厮一起出了衙门。
“小的承影,是陆爷陆将军身边小厮,方才失礼了。”承影这会儿才回答刚才李文山那句‘你是谁’,顺便诚恳道歉。
“陆将军?噢!你叫承影?承影剑?你会功夫?”李文山性子爽直粗率,他压根没留意承影刚才没答他的问话这么个不礼貌的小细节,听说是陆仪的小厮,又以名剑为名,想到李夏介绍陆仪的那一大段话,头一个反应就是功夫。
承影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爷给小的起名字时,确实说过承影剑,至于功夫,说不上会功夫,不过跟在我们爷身边侍候,手脚总要利落点。”
承影在前面引路,左转右拐,没走多大会儿,两人就到了一处清雅非常的深深庭院前,李文山惊讶了,“这是哪里?”
承影比李文山还惊讶,他居然不知道这是哪里!“这是凭栏院,五爷不知道这儿?小的是说,五爷刚到横山县,初来乍到……”
“凭栏院是什么地方?不会是……青楼吧?”李文山一听凭栏院这么个名字,就想多了,脚下一顿,立刻问出了声,承影被他问呛着了,“当然不是!咳!这凭栏院是间酒肆,虽说有唱小曲儿的……就是个正经吃饭的地方。”
李文山松了口气,这才放心往里走,承影郁闷的看着他,这位爷怎么有点愣呵呵的,青楼!亏他想得出!
凭栏院从外面看着,就清幽非常,进了里面,四下景色极佳,鸟雀跳上跳下,鸣声婉转,颇有几分鸟鸣山更幽的味道。
承影引着李文山进到后园山包上的一间暖阁里。
暖阁非常宽敞,正中放着张宽大长案,案子上摆的满满的,边上却没有人。秦王半躺在临窗的矮榻上,半眯着眼睛,合着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丝竹声,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金拙言和陆仪手里捏着杯子,站在矮榻对面的窗户旁低低说着话,古玉衍则站在花架前,微微蹙着眉,认真的研究花架上那盆寒兰。
“李五郎来了。”李文山刚抬脚踏上台阶,陆仪就出声示意众人。
“五郎过来说话。”李文山一进暖阁,就看到秦王笑盈盈冲他招手。
古玉衍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文山身上洗的发白的银灰绸长衫和腰间系的半旧布带,金拙言捏着杯子,目光清冷的看着李文山。
“王爷!”李文山跪下磕头,秦王急忙摆手,“我最厌这些俗礼!”
陆仪却是等李文山磕好了头,才上前拉起他,“王爷确实最厌这些俗礼,可礼不可废。给李五爷设个座。”陆仪示意。
李文山在凳子上坐了,左右转头打量着四周,“承影说这是家酒肆,这酒肆一点也不像酒肆,倒像大户人家的宅院。”
“那什么样才像酒肆?”秦王目光闪闪的看着李文山,这傻小子愣呵呵的,非常有意思!
“总得热热闹闹的吧,客人进进出出,茶酒博士忙来忙去,有厮波、闲汉、撒暂,什么都有,一看就是酒肆,这里……”李文山扭头四顾,“连个茶酒博士都没有。”
秦王抖开折扇,不动声色的掩着半边脸偷笑,陆仪同情的看着李文山,金拙言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古玉衍笑出了声,“你说的……那确实是酒肆!可那种下等地方怎么去得?又脏又乱,根本没法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