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祖母,这是我赠予贵妃娘娘的,您别误会了。”
姜清颜身躯一僵,仿佛被千年寒冰冻住,一股寒意从心尖涌出。
她四肢僵硬,听着柔婉轻缓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女子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脊骨上,一步一用力,将她笔直的脊梁,一寸寸压弯。
沈音柔一袭月华流光裙,行至沈太后面前,缓缓行礼。
她肤色如雪,清秀绝俗,书香世家的高贵典雅更让她看起来,比寻常贵女多了几分清韵。
姜清颜时常被人夸奖,是上京城第一贵女。
她也从未自卑过。
可唯有在沈音柔面前,她会下意识的颔首低眉,觉得自愧弗如。
沈音柔有她没有的典雅清韵。
她自小在沈家被捧着长大,父母恩爱,对她疼宠如姝,更有萧倾澜挂念,而她在国公府里靠讨好父母妹妹生活,这份气度,已然是输了她。
姜清颜下意识垮塌,肩膀都瑟缩了起来。
可一想起她的父母,还有未曾谋面的兄长,他们也是爱她的!
此刻她必得为了他们而争上一争,不能认输。
于是在重新挺直了脊背,看向萧倾澜。
萧倾澜被她的眼神刺到,那清凌凌的眼神像冰锥子一样,让他不悦皱眉。
他对上沈音柔,还未开口,已被他皇祖母给打断,“柔丫头今日倒是来的巧,快,过来哀家身边坐,仔细说说,这金蝉,你如何送给贵妃了?”
沈音柔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太后身边坐下。
众人都屏息凝神之际,她却可以与太后有说有笑,谈笑间,便将金蝉的来历说清楚了,还有些歉意的看向姜贵妃,“贵妃娘娘宫中事多,怕是早忘了,今日我进宫来探望姑祖母,刚好听到了这事,否则便要让贵妃娘娘含冤了。”
姜贵妃心头一凛,连忙顺着说道:“不怪沈小姐,是本宫记性不好!太后,这金蝉确实是沈小姐相送的。”
只要撇清跟国公府的关系,萧倾澜便没有理由去查国公府。
闹大了,也不过是何嬷嬷一条人命的事!
萧倾澜眸色幽深,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尖微捻,忽然听到姜清颜出声,“沈小姐得到这只金蝉时,可知它底部有两道裂痕?”
殿内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姜贵妃冷冷看了姜清颜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姐姐,你见过这金蝉吗?”姜幼薇也惊讶了。
姜清颜没顾忌她们的眼神,只一心盯着沈音柔。
她在胡编乱造!
金蝉是顾家找到,被国公府拿走的,她没机会见,更送不了姜贵妃。
想替姜贵妃脱罪?
沈音柔抬眸看她,目光十分柔和,“素闻姜小姐博学多识,可沈太师府也算是清流人家,姑祖母自小更是教导我长了不少见识,倒是轮不着你来质疑我。”
“并非质疑,只是好奇。”
姜清颜眸光坚定,似带寒芒。
沈音柔没有再回答她,只是乖巧的坐在沈太后身边。
沈太后素来疼她,姜清颜虽然不让她讨厌,可她也不允许她来为难沈音柔。
“姜清颜,别在哀家面前放肆。”
她只是一句敲打,分量却足够姜清颜心头降下重压。
她不甘心。
原本计划好顺着姜贵妃去查国公府的账,就这么让沈音柔断了路!
她还想再开口,萧倾澜却道:“既是音柔送给贵妃的,贵妃赏给何嬷嬷,也是情理之中,但何嬷嬷的人命案,贵妃又知情几分?”
他扭转了案情方向,完全将盘查国公府账目一事给忘了似的。
姜清颜眼底蕴出一抹血色。
萧倾澜,你就这么袒护沈音柔?
她说什么他都信!
她明明给了他名单,上面清楚记录着,这只金蝉是顾家给国公府的,沈音柔在说谎!
萧倾澜仿佛没看到姜清颜的神色,继续查何嬷嬷被下药毒害一事。
姜贵妃哭着说,她只是想拜托何嬷嬷,多多调教姜幼薇,可她身在宫中,又怎能知道国公府内的一举一动?
沈太后知道这是她的托词,可她既要撇清自己,她也没什么好怪罪她的。
“私自行贿宫人,你也是违反了宫规的,哀家罚你一年年俸,禁足三月,你回去好好反省吧。”
沈太后眉眼冷淡。
姜贵妃叩首谢恩,算是将自己从事情里摘出来了。
姜幼薇祈求的看向她,她冷哼了一声,装作没看到。
从姜清颜身边路过时,她却转身朝沈太后说了一句,“太后,臣妾虽然不知国公府内的一举一动,却时常觉得,颜儿是个有主意的人,您若想知道真相,不如多问问她。”
姜贵妃眼底划过一抹幽冷,甩袖离开,也算是给姜幼薇提了个醒。
姜幼薇连忙爬到太后面前,她学着何嬷嬷教的凄楚可怜,呜呜哽咽,“太后,臣女虽是有些骄纵,可也是一直敬着何嬷嬷的,
若非姐姐时常来探望,我连跟何嬷嬷顶嘴的勇气都没有,又怎敢下毒害她呢?”
“当真吗?”
沈音柔微微诧异。
姜幼薇连忙点头,她也没直说是姜清颜下的手,只是一味的表现自己胆怯又懦弱。
如此对比之下,姜清颜的临危不乱,倒更显心机城府。
加之她方才质疑过沈音柔,沈音柔只是稍提了一句,“姑祖母,音柔也觉得,姜二小姐看起来,不似如此心狠手辣,能做出下毒害人性命之事的人。”
她语气柔和,却每一个字都化作实证指向姜清颜。
有主意会生事的人是她。
沉稳有心机又能下狠手的,也是她。
姜幼薇如此胆小,不过草包一个,这幕后主使,定是姜清颜。
姜清颜心头插了一刀,汩汩流血之时,她忍痛维持住脸上的平静,“臣女并无辩驳之词,公道自在人心。”
太后权衡利弊,定罪于姜幼薇。
她无话可说。
太后不喜她,定罪于她。
她亦无话可说,无从辩驳。
沈太后瞧了萧倾澜一眼,他周身都是压抑的冷戾,眼神时不时看向姜清颜,眼中一片阴翳。
她老练的眼神一转,“何嬷嬷是赐到肃国公府教习姜幼薇的,悉心教习,却弄丢了性命,姜幼薇未行照顾看护之责,罪责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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