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垂着头畏畏缩缩不敢言,大长老扭头朝顾钧看了一眼。
顾钧蹙眉,不知大长老为何突然对一个下人的话上了心,还是开口,“大长老问话,你回答便是,我不会怪罪。”
那下人跪在地上,虽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回道,“回二位的话,小的只是瞧见小少爷身旁的两名护卫恰好是我见过的双生子,故才无礼插了主子们话。”
“双生子?”
大长老与顾钧对视一眼,见顾钧摇头,他继续追问,“你如何认识他们,那对双生子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下人开始回忆,“小的家穷,前不久才举家搬迁到安边府,路途不巧碰到了马匪。
当时凌峰山的匪寇还没这么大名头,反而是拦路打劫的马匪猖獗无比。”
“小的当时以为自己完了,没想到凌峰山匪寇也恰巧在场,马匪对他们出言不逊的挑衅,两边就打了起来。
小的一家害怕逃跑被他们发现追杀,就远远找了个隐蔽的石头躲了起来。”
“那些凌峰山匪寇里有一对双生子,全程只有他们二人动手,却杀了马匪五十来人。”
他想到当时的血腥场面,身子不由一颤,“他们二人原本带着面具,似乎是因为破损就都摘了下来,那二人容貌俊美,小的不可能看错。”
那下人还多嘴了一句,“小的当时还叹息两个少年年纪轻轻就做了匪寇……没想到小的刚入府不久,竟是从小少爷身旁再次看到他们。”
“看来他们如今也是弃暗投明,转到小少爷身旁做正常的营生了。”
他不懂修炼,只觉得那两个少年武功高强,进了府肯定不是像他一样做下人,定是做少爷护卫了。
没有察觉面露震惊之色的顾钧,那下人说完退出屋子。
顾钧倏然站起身来,负手快步来回踱步着,眼神逐渐露出精芒。
那下人的话一说完,他很快就联想到了许多东西。
顾常和凌峰山的匪寇有关系?
如此说来,在顾常归家的时候,凌峰山匪寇就突然停止了劫掠。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杀了凌峰山匪寇与他们结仇,可其间发生了什么谁能知道?
唯一能确认的,就是顾常与凌峰山那帮人在那时就接触了!
先前被灭的顾家商队都是走了几十年的老手,哪怕经过凌峰山,摸着黑不惊动任何人都能平安无事的通过。
可偏偏那天就出了事!
还有顾常剿灭凌峰山一役他至今百思不得其解,摆个摊就随便就招了个地境高手,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若是顾常与匪寇结识,那一切都说得清了。
顾钧眼神一凛,只怕连所谓的剿匪地境高手都是他为了哄抬自己而胡编乱造的。
心头猜测愈发被证实,顾钧有着发现秘密的兴奋!
余下的,却是为顾常深沉的心计与手段感到胆寒。
顾钧心有余悸的叹了一口气,若非今晚这个下人多提了一嘴,只怕连他都要被那可怕的家伙耍的团团转,
“顾常一开始就跟凌峰山的匪寇勾结,从前种种皆是他做的一场戏!”
顾钧掷地有声的开口,吓得大长老差点失手将自己一撮白须拽了下来。
他破口失了声调,“你说什么?”
在顾钧说出自己的猜测后,大长老也为顾常胆大与狠心而感到寒栗。
大长老久居顾家,手中处理最大的事情也就是帮顾钧争权,何时对上过顾常戾气这般狠辣的人?
他反而开始不安起来,“此事非同小可,小少爷身后的依仗居然是凌峰山匪寇……大少爷,不如咱们暂避锋芒,与二少爷先联手如何?”
顾钧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对大长老这副派不上用场的模样嗤之以鼻。
可自己偏偏又需要他的支持,于是耐心道,“大长老放心,顾常的把柄既然落到了我的手上,我自会好好利用这件事。”
“是时候先向顾常一桩一件的讨回本属于我的东西了。”
“顾钧相邀?”顾嫦缨伏案绘符的头抬起,有些诧异。
“他现在不应该是恨不得不看见我吗,寻我饮酒是几个意思?”
张齐摸了摸头,“小的也不解,大少爷派来的人太过倨傲,像是大少爷相邀就是施舍咱们般,他们莫非吃错了什么药?”
“施舍?”顾嫦缨蹙眉,现在府中上下谁对她不是毕恭毕敬?
下人的态度就代表着主子的态度,顾钧难不成又打算做什么?
顾钧竟是将相邀的地点选在了红袖楼。
如今红袖楼已经彻底变成乐坊,多是文人雅客相聚之处。
顾嫦缨由人引着上楼,进到一间雅间,便看到顾钧言笑晏晏地站起相迎。
“三弟来了?”
他领着顾嫦缨入座,斟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身前,闲适的宛如只是普通与友人笑谈。
“你刚回安边府时,我便说咱们兄弟二人寻一处聚一聚,可惜你当时拒绝了。”
顾嫦缨不知他有什么意图,拿起杯盏轻碰嘴唇,也没真的喝进去,“昔日大哥相邀,是觉得小弟无望争权意图招揽。今日这一邀,大哥莫不是旧心思复燃?”
她随口一说,岂料顾钧端茶的手一顿,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小弟果真聪明。”
“哈?”顾嫦缨毫无感情的一声笑,也没像他一样有装和气的心思。
“大哥莫不是梦魇到现在都没醒来,跑到我面前说胡话了。”
顾钧却是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半点都不为她的嘲讽动怒,反而一副胸有成竹地说着牛马不相关的话来。
“三弟自重回顾家后,崛起的速度可是惊人的快。”
“原本大哥还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私生子在矿山被欺凌那么多年,怎么一回来仿若有如神助,顺风顺水。”顾钧笑了一声,指尖敲了敲扶手。
“没想到啊,三弟本事如此之大,背后竟是找了靠山撑腰。”
“只可惜,你以为的依仗非靠山,而是个大祸端!”
顾嫦缨搁下杯盏,那微勾的嘴角一旦消失,眉梢眼底便生出不怒自威的睥睨与戾气,恍若天生尊贵,饶是顾钧胸有成竹,那一刹也哑了声。
“所以呢?”
她坐在对面,分明是平视的角度,顾钧却莫名觉得矮了她一头。
他不想差了气势,不由坐直了身子,也收起了笑意,“三弟难道是听不懂?”
“那要我说得清楚一点——
你顾常不仅勾结凌峰山匪寇劫杀我顾家商队,还在全安边府武者百姓面前,你顾常真是唱的一出好大戏啊!”
顾钧开始揭穿顾嫦缨的秘密,声声陡然凌厉。
“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情若是捅了出去,别说顾家容不下你,你顾常势必要自绝于全安边府百姓面前,才能洗清你身上这桩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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