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下人通报的动静,膀大腰圆的商户老爷转身,那被肥肉堆挤的眼眶一双精芒毕露的眼神提溜转着。
在见到来人后他呼吸一滞,痴迷与贪欲转瞬而逝,很快堆起和善的笑。
“感谢女侠赏脸登门,请坐。”
那人目光放在顾嫦缨身上就没挪下来过,“我乃刘时,是燕郡刘氏商会的会主。”
顾嫦缨点头,“幸会。”
刘时问道,“不知女侠是否有什么难处,可与我说道,若是我能解决的,定会鼎力相助。”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这句话说得有失偏颇,又笑呵呵地补了一句,“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来这赌场的大多数武者都是别有所求。”
他摊开手,双袖上金丝条缕分明,顾嫦缨察觉这厢房装潢与地下血腥浑浊的场子格格不入。
房间一角置着蓝釉麒麟纹三足香炉,那挂帘竟是奢靡的金丝绣太狮,只怕大户人家都不会为了区区厢房就置办这些行头。
而刘时就是坐在金堆上俯视她的人。
他嘴里说着冒犯,可举止之间丝毫不见歉意。
顾嫦缨敛眸,她嘴角微勾,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可偏偏美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故而刘时忽视了她掩饰一刹而过的戾气。
她背靠太师椅上的软垫,双腿交叠,指尖一下又一下叩着膝盖。
“我自是有所求。”
“我需要通往澹台和孙家联手合办擂台的入场券。”她加重了语气,
虽说是广招天下英雄,可大多数武者都是小家族想方设法层层塞进,真正的散修寥寥无几,他们无权无势,只得想方设法获得入场券。
故而孙珍仪才有那种想法,对她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她们不屑一顾的东西散修武者却得拼劲全力的争取,如嗅到蜜糖便一拥而上的蝼蚁。
刘时了然,手一挥,下人恭敬地递过茶水,连盛茶的茶碗都是以越窑为底,青釉花口,精致的宛若珍品。
见顾嫦缨将视线落在茶杯上,不由得意,“这套茶具罕有,世间唯有三套。如今最高价已被炒得价值十万两黄金,饶是皇孙贵族都没有。”
“若是将这东西献给孙家,他们定会给刘某赏脸。别说入场券,就是让你直接进最后一轮都没有问题。”
刘时忽而坐直了身子,下巴两层肉颤动着,心里真正的欲望冲破那镀了层钱财与好话的表象,语气陡然一变,“不过有一个要求——在将你引荐到孙家面前,你要听我的话行事。”
“如何?”
他死死盯着顾嫦缨,掩在袖口下的指尖暗暗一勾,那下人微微颔首,悄悄出了门。
顾嫦缨耳畔捕捉到门外细碎的脚步,两名先天武者的气息饶是被特意隐藏起来,仍被她敏锐地察觉到。
这个胖东西,她若是不答应,便要用强的?
顾嫦缨思索半晌,忽而问道,“你方才派人说的那万两黄金……?”
刘时听到这句话,就知道成了,他呵呵一笑,“自然不会食言。”
他站起身,“既然答应了,请女侠随我回府,我会派人以府中贵客拿出最高待遇的招待你,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刘时说着,那暗藏的心思掩在笑意后,又重复了一遍,“绝对。”
顾嫦缨踏出门口时,看了左侧那两名武者一眼,眸底杀意毕现,吓得那二人猝不及防。
“下次要埋伏,先收起自己身上的臭味。”
她与二人擦肩而过,那前头送茶的下人被她视线一扫,双脚一抖。
这女子生得这般好看,可为何气势这么吓人?
他不敢再多想,只顾埋头引路。
在她离开后,刘时舒心地躺在靠椅上,享受着下人揉捏肩膀。
“哈,今日倒是不虚此行,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绝色尤物,若是献给孙家,今年燕郡的商路关税免豁非我莫属。”
那下人觉得奇怪,“可那位姑娘不是要打擂?”
“打擂?”刘时嘲笑,“那些都是男人玩的东西,她一个女人掺和什么?指不定一上台那两条白花的细腿就开始吓得打战。”
那下人又发出疑问,“我瞧那位气质非凡,或许是什么大派弟子亦或者大户人家的小姐,老爷这般做,会不会招惹到她身后的人?”
“呵,那又如何。”
刘时嗤笑,“她不说,我也不问,我们二人之间不过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罢了。”
“我瞧那小丫头稚嫩得很,一看就是有点功夫就要闯荡江湖的单纯人。”
他晃着茶杯,呵呵一笑,“单纯点好啊,不单纯点,怎么在我手上感受江湖险恶?”
“不过你说得对,以防万一,那小丫头的身世还得查个清楚。”
顾嫦缨知道刘时定是有什么打算,以这种男人的脑回路,再加上唐尉的暗示,刘时究竟怎么想的,简直昭然若揭。
她轻哼一声,每日的任务除了修炼,便是逛商铺。
比起逛,称进货更适合。
有些东西都不用细看,只要那个价标高得离谱,顾嫦缨便让刘府随行的下人记账。
每每在那下人即将露出犹豫的神色时,她便会冷笑一声,“刘时既然答应住在府上这段时间让我随心所欲,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若是这点东西就让他心疼,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她这花钱如流水的习性,愈发坐实了下人心底非富即贵的刻板印象。
刘时听到下人报账她一日的流水时,肥厚的脸颊竟是肉眼可见的一抽。
在听到顾嫦缨传达的话时,他眼皮子一跳,骂了一声臭女人后,却是无奈。
“她要花就花吧,若是事情能成,这些区区小钱,本老爷还不放在眼底。”
顾嫦缨连着几日挥霍刘时的金钱,导致大半个燕郡的商铺老板见着她就像见着财神爷,一个个恨不得亲自抬轿子将她恭迎入店。
刘府门口要账的管事几乎能排出一条街,刘时黑着脸付完账,连日来的怒意终于憋不住,刚关上门就破口大骂。
“他娘的,老子在孙家那鞍前马后地打点铺垫,这臭丫头真把老子的钱当自己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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