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茂学大脑陷入混沌。
唐伯虎,见到方正一那半张脸的第一瞬间他就认出来那是唐伯虎的面孔。
可是唐伯虎不回老家了吗?
就算是长相相似,声音怎么可能也如此相似?
就算是巧合,可他一见面就说你看我像谁?这话什么意思?
周茂学直勾勾的盯着方正一,脑中依旧混乱不已。
见状,方正一此时手中食指弯曲,摆出九幺的暗号。
周茂学明显又愣了一下,表情由惊讶变成了面瘫。
兴圣会的手势,除了内部人没外人知道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真....真是你?你是唐伯虎?”
方正一笑笑:“呵,不然呢?”
“.......”
周茂学跪在地上,迅速低下头,牙关紧咬,双手死死的扣着地面。
心中已经狂风暴雨,呼吸也紧跟着开始错乱。
唐伯虎....方正一就是唐伯虎,唐伯虎是他假冒的...
也就是说我从头到尾都在被人玩!?
自己还上赶着配合人家?
一群举子都在被他耍的团团转?
周茂学一时间心若死灰,眼里失去了光彩。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结果在人家眼里就像个棋子一样。
满腔热血拉拢举子闹事,结果事情没闹成,反被人家一手送进了工厂里。
到工厂里也就罢了,如今看来应该也都是被设计好的。
那些厂中的生活,工友给的那点温暖,都是演出来的?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就这么大么?
无数问题萦绕在头顶,周茂学心痛无比,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方正一也不着急,两手相插,搭在桌上,大拇指来回转着,一脸的贱样。
等了许久。
周茂学已经将过往发生之事,在脑海中全部滚了一遍。
抬起头,嗓音嘶哑道:“侯爷手段果然高明,学生知错。”
方正一淡淡道:“你何错之有啊?”
“学生错不该,违逆朝廷政令,更不该在建业侯府门前带人抗议。今日学生带着家父的书信特来向侯爷道歉,还望侯爷见谅。”周茂学说着话,心如刀割。
如今...自己那点骄傲、心气儿已经被人家撕了个支离破碎。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道歉,别给家中惹上祸事。
“这是家父亲笔所写的信,让我代为交给侯爷,望侯爷亲启。”周茂学表情木然的从怀中掏出信封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
方正一接过信封,直接拆开,仔细阅读起来。
通篇扫过,他又抬头看了看满脸麻木的周茂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周鸿这老东西,可真够鬼的。
这信写的是情真意切,前半篇是道歉,后半篇是求着自己安排他儿子,一切听他差遣。
跑我这找工作来了?!
方正一仔细收好信笺,道:“周大人乃是我的前辈,他亲自替你道歉我怎么敢不给这个面子呢?起来吧,事情都过去了。”
方正一指了指身前的座位,示意周茂学坐下。
周茂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偏着头坐在了方正一面前。
他是真不敢看他。
只要一对上方正一那张脸,他就羞臊无比,感觉对方每一个毛孔都在嘲笑自己。
亏得他当初还因为唐伯虎心里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怎么?本官的长相奇丑无比,你不敢看我?”
周茂学忙正过头,然后又快速低下:“学生不敢,侯爷地位尊贵,学生岂能直视?”
“嘁!”方正一嗤笑道,“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
方正一玩味道:“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你想问什么,直接说吧。”
周茂学脸上显出几分挣扎,然后快速抬起头,脱口而出道:“侯爷,工厂里人是不是都是假的,都是你安排的?”
虽然万分羞耻,但是不知怎的,周茂学心中其他问题已然不重要了。
他只想知道,在工厂中的那段时间,身边人是否都是演出来的。
方正一食指敲着着桌子,思考着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才徐徐道:“当然是真的。”
“真的?”周茂学眼里焕发出光彩。
无论怎样,那段经历在他心中也是珍贵的一份,没有人希望自己珍视的东西是假的。
如今得到这个答案,他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假的成分,比如你们所在的工厂,其实工作并没有那么轻松。”方正一挑了挑眉。
“那就是说我去的真是黑厂?”周茂学瞪大了眼睛。
方正一不置可否:“按照你们在厂时的情景相比,确实算得上黑厂。”
“.......”
周茂学被哽了一下:“既然真是黑厂,那侯爷为何坦言相告?”
方正一注视着他道:“你在厂中也应该了解到了百姓以往生活如何,虽然是黑厂,但是黑厂再黑他们生活中起码多了一份选择权,他们能通过黑厂改善自己的生活。所以本侯不怕人闹,这是大势所趋。”
周茂学沉默着点了点头。
“不过黑厂长久持续下去也确实是个重要的问题,我们东郊大学也在极力改善这个境况。”说着,方正一从手边抽屉中,翻找出一叠资料推了过去。
“这是东郊大学搜集的京中各厂的情况,这项工作还在继续,要不了多久情况就能有所改善。如果进展理想,过个几...未来说不定能达到你在厂时的样子。”
周茂学翻看着资料问道:“既然如此侯爷为何早不拿出来?反而大费周章把所有人送进工厂?”
方正一道:“你们这帮人只知道做纸面功夫,哪懂朝廷的用心良苦。论吵架,个顶个的强,可一旦做起实事,都是眼高手低之辈,不让你们真正的开眼界怕是不知道回头。”
“不过好在成效不错,看样子大多数人是清醒了。”
“学生惭愧。”周茂学小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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