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若望身子有些颤抖,他之前所见到的皇帝都是和善非常,对待自己也是礼遇有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皇帝会对自己这般的疾言厉色?
而且,皇帝是怎么知道利未亚洲、亚美利加洲的事的?马六甲海峡不是已经封锁了么?这消息是怎么传来大明的?
同汤若望不一样,场上的大臣们却都热血沸腾了起来,是啊,我泱泱华夏文明千年,火药、指南针、活字印刷、造纸术,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发明!
先贤们失败了多少次才有如今的技术,收点钱怎么了?
朱由检又指向西琴,说道:“你说西琴,那朕也就同你说说音乐,你可听说我大明有位王爷名叫朱载堉?”
听到这个名字,汤若望脸上呈现了迷茫之色,如今的几位藩王他多少有听说过,这个朱载堉是什么王?
而大臣们,似乎已是预感到皇帝要说什么了,看向汤若望的眼神多少带了些同情。
朱载堉,明太祖九世孙,嘉靖年间人,郑藩第五代世子,而他被人所知,不是因为他朱家子孙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的一项成就震撼世界、中外学者尊崇他为“东方文艺复兴式的圣人”。
他便是大明历学家、律学家、音乐家,朱载堉。
“朱载堉的《乐律全书》,可是早被你们带回去了,”朱由检哼笑一声,“没有他的《乐律全书》,没有他十二平均律,你们能有什么标准音律?”
朱载堉用横跨八十一档的特大算盘,进行开平方、开立方的计算,作出了“异径管说”,并以此为据,设计并制造出弦准和律管。
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使这十二个键的每相邻两键音律的增幅或者减幅相等。
他解决了音乐领域遗留了一千多年的学术难题。
简单来说他的成就,世界上已知的十有八九的乐器定音,都是在十二平均律的基础上完成的,它被西方普遍认为“标准调音”、“标准的西方音律”。
朱载堉被誉为“钢琴理论的鼻祖”,如果巴赫被称为钢琴之父,那朱载堉便是钢琴之祖!
而他不仅在音乐上有这些成就,为了研究十二平均律,他首创用珠算进行开平方,研究出了数列等式,是世界上最早解答了已知等比数列的首项、末项和项数,解决了不同进位制的小数换算,其中某些演算方式一直沿用到后世。
朱由检满脸不屑得看向汤若望,“不知道汤神甫听了朕这些话,可还想说什么?”
汤若望还能说什么?他什么也说不了了呀!
可是,难道就这么认了吗?
汤若望看了一眼方逢年,见他垂着脑袋,完全是回避了自己的视线,他又转头朝宋应星看去,见他朝着自己摇了摇头,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
而再看其他人,都是一副自得的模样!
汤若望想了想,说道:“陛下说得对,这些的确都是从这片土地传出去的,也的确让我们收益良多,可如今的世界早就成为了一个整体,只有相互交流、相互融合,才能让大家有更多的进步和发展,陛下您说可是?”
朱由检点点头,“是,你说得不错,可交流、融合,并不代表你们可以毫无付出,从我大明夺走这无数的文化珍宝,最后将枪口再来对准我华夏!”
“陛下,这怎么可能啊!我们永远是贵国的好朋友!”汤若望着急否认道。
哼,不可能?
当建奴闭关锁国两百年,是谁用长枪大炮轰开了国门,将皇宫、皇陵中的宝贝抢夺一空,带不走的砸毁焚烧,是谁烧了圆明园?
中国人和狗不得入内,又是谁树的牌子?
朱由检脸上闪过一抹痛色,他看着汤若望,说道:“我们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咱们还不是亲兄弟,你若要我大明的东西,就要拿钱来换,当然,不是所有都会和你换!”
“陛下,这恐怕太不近人情了些!”汤若望带着勉强的笑意继续说道:“我们是为了传播教义而来,也和贵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陛下,我们也帮助贵国修了历书,将现今的技术带给贵国,我们从未有不好的企图,为何要对我们如此呢?”
朱由检又笑了笑,说道:“朕适才说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难道来我大明,一点私心也没有?”
皇帝这话,顿时吸引了在场对天主教有好感的大臣们,他们睁大了眼睛,视线在皇帝和汤若望脸上来回穿梭。
“汤若望,你们国家,发生了宗教革命吧!”
朱由检这话一开口,汤若望当即大惊失色,他不敢置信得看向皇帝,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宗教革命这件事的。
反观大臣们,则是一头雾水,他们可不明白“革命”两个字的意思。
而骆养性,心脏跳得厉害极了。
陛下不仅在建奴埋了眼线,难道连隔了遥远大海的欧罗巴,也有了陛下的探子吗?
这太可怕了!
“你们天主教干不过新教,就想着谋求别的出路,来东方传教,便是你们其中一条出路是不是?”
朱由检哼笑一声,“哥伦布航海到了亚美利加洲,就能宣布那里是弗朗机的领土?你们如何驱逐当地土著居民的?”
“如果不是达伽马到了印度,带回去大量香料和宝石,你们又怎么会控制印度洋?”
“朕可不可以这么认为,如果当初,弗朗机的海船来到我大明,发现大明孱弱、不堪一击,你们是会继续传教,还是用武力征服我大明,将我大明,成为你们的殖民地?”
皇帝的神色十分冷厉,而在场的所有臣子神情也发生了转变。
他们不再是看好戏的神色,此时有的愤慨,有的严峻,原来这些外国和尚还有这么不可告人的事,好在陛下圣明,对于他们的企图心知肚明。
原先已是准备要入教受洗的大臣,此时心中一万个后怕。
要是早知道陛下对神甫是这样的态度,自己怎么都不该同他们走得太近了。
“陛下,这是不可能的事呀!陛下不能如此冤枉了我们啊!”汤若望大叫着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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