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走到门边,透过缝隙朝外看去,院中两三个人影或坐或站,眼睛还时不时瞟一眼屋子,看得这么紧,她们两个弱女子,也跑不出去呀!
“姐姐,咱们呼救!”陈圆圆低声对柳如是说,“有人听见了,就算不会管,也可以报官去吧!”
柳如是摇了摇头,“若呼救有用,姓田的不会让咱们有开口的机会,这屋子不是周边荒凉无人烟,就是听见了吵闹声也不会在意的地方。”
“那可怎么办?”陈圆圆沮丧得坐了下来,“难道真要从了他不成?”
可这话出口,陈圆圆却是在心里慢慢咀嚼起来。
田家是外戚,宫里的娘娘也很是得陛下宠爱,自己若是能进田府伺候,想来日子也不会太差,总好过颠沛流离得一个人。
只是,陈圆圆想起田德忠这副做派,便不是很情愿,江南士子都儒雅得很,哪里会同这人一样行强盗之事,若今后厌烦自己了,岂不是非打即骂的,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柳如是见陈圆圆不语,想着或许她在思量如何脱身,便也没去打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如今,便只有指望高千户了,他若是回了南京,知道自己被掳走,也不知会不会禀报给锦衣卫指挥使。
指挥使知道后,陛下定然也会知道了吧,陛下他可会...
柳如是想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算是什么人,怎么指望陛下来救自己呢?
萍水相逢也不过就见了一面,说上了几句话,陛下他...怕是早就将自己忘记了吧!
......
朱由检此时正在武英殿中!
大明官员假期少,过年也就放两天假,可上元节却有十天假。
如今还在假期中,朱由检也不该在武英殿,可他今日却是在,而武英殿中,也坐了好几个人。
其中,更以南京的官员占了大多数。
以詹事掌南京翰林院的姜曰广,南京光禄寺卿凌义渠,南京户部右侍郎毕懋康,南京吏部尚书郑三俊,十城巡抚张国维以及他带来的薄珏。
除此之外,朱由检还特地让宋应星和王徵也从庄子上回来。
看着眼前这些人,朱由检心潮澎湃,双手都不由自主有些颤抖起来。
此时的他不是皇帝,而是作为一个文史研究员,看到史册上的人活生生得坐在自己面前。
他们或因为不得重用而埋首于自己所研究之事,直到百年后才为人歌颂。
有的在明亡之后,或殉国,或隐居一生,不再追逐功名,始终秉持着大明臣子的节操。
有的,却是因党争而被攻讦,被崇祯怀疑,最后弃之不用,郁郁寡欢...
朱由检看着他们,这些有才干,又对大明忠心之人,这辈子,自己定然不会辜负了他们一片赤胆。
坐着的这些人却是惶恐不安,原以为陛下只诏见了几个入京,可现在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人。
而且眼下这不是还在休沐么,怎么陛下就急匆匆得将他们喊来,而看陛下这神情,怎么都像是快哭了一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毕懋康看了一眼宋应星和王徵,他是知道他俩的,半道上就听说陛下建了个农政司,封了宋应星大司农,让他去种番薯。
可王徵,陛下不是厌弃他了么,怎么会同宋应星在一起?
而且看他脸上神色,骄傲自得得很呀!
朱由检缓了缓心神,先朝着宋应星和王徵问道:“宋卿,王卿,地龙可建得如何了?”
宋应星忙起身回道:“陛下,有了葵心先生相助,地龙构造图已是完成,不日就正式开工修建了!”
朱由检闻言脸上笑意更甚,“到底还是要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才事半功倍,”说罢,朱由检转头看向其余人,说道:“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人不明白皇帝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拱手喏喏应“是”。
朱由检看向毕懋康,开口道:“毕卿,你作为南京户部侍郎,今年政绩可只是个平常啊!”
毕懋康正想着宋应星和王徵的事呢,听到皇帝点到自己名字,还是说了今年的政绩,忙起身请罪,“臣无能,还请陛下治罪!”
朱由检摆了摆手,又朝姜曰广说道:“姜卿,听闻南京学子近日闹事?”
姜曰广作为翰林院管理之人,也忙站起身来,“陛下恕罪,江南士子闹事一事,臣定严查!”
“凌卿,光禄寺这职位可是个闲差,你——”
还未等朱由检说完,凌义渠也忙起身回话,“陛下,臣无能,愿请辞!”
皇帝一连点了三个人的名,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他们不称职,剩下的人更是战战兢兢,坐立不安了。
想着今日陛下将他们传进宫来,难道是因为今年的考评成绩不好,这才拉来训斥一通不成?
适才陛下要哭的模样,难道是因为想着大明有他们如此官员,太过痛心不成?
这么一想,殿中官吏更是垂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来。
“是啊,你们有些人的职位,的确是该变一变了!”
随着朱由检这话出口,底下官员心里俱是“咯噔”一声,想着果然如此,陛下这是敲打他们来了,说不准都得降职!
宋应星和王徵对视一眼,脸上却是露出些调皮的笑来,陛下真是,又要吓唬人了,明明早就想好了让他们担重任,却要说这么一番话。
不过自己当时不也是如此么?
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才好!
“毕卿啊,”朱由检看向毕懋康,“你就不要在户部待着了,你委实不适合拨算盘,你不是发明了燧发枪吗?”
“是!”毕懋康忙应道,心中却是想,这事自己早就同陛下禀报说,后来因为缺银子,若要大量制造,国库耗费不起,也便不了了之,眼下重新提起,难道是想着要用吗?
可银子的事如何解决呢?
“朕想着,你既然有如此才能,你就去工部吧,领侍郎衔,朕将神器局交给你,燧发枪需要多少银子,你再好好算一笔账出来!”
皇帝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朝毕懋康看去,见他大睁着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怎么?有什么问题?”朱由检见毕懋康久久不回话,又问道。
“不,没...”毕懋康喜出望外,忙朝前跨了一步跪在了地上,声音带着些哽咽道:“多谢陛下,臣...领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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