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天依然没说话,只是又点燃一根烟,大口大口抽着,神色凝重。
“还有……”而这时,苏半城又满是忧虑地呢喃道,“婉溪丫头从小,就跟老爷子感情最好。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也就是她这个孙女了!”
一声长叹,“现在老爷子走了,我更担心丫头心里接受不了,太伤心太难过,把身体拖垮了!”
“记得大前天,老爷子昏迷不醒,丫头下班后来老宅看他,就一直跪在病床前,哭得稀里哗啦的。一直待到半夜十一点,才在我们的劝说下离开!”
“所以贤婿啊,这两天你也多安慰安慰她,多陪陪她!她要是再垮了,我们苏家可就真的完了……”
“等等!”而就在这刹那,不等他把话说完,赵小天神色迅一颤。
突然之间,活生生将其打断!
声音已有些颤抖,“你是说,大前天晚上,她十一点就已离开了苏家老宅?”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没想到,苏半城倒是一阵疑惑。
于是顷刻,赵小天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紧握着手机,指节一片苍白。瞳孔剧烈收缩着,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得厉害。
半晌,也不过平静地回了一句,“没什么,我会保护好她的……”
然后便挂断电话。
可又何尝不刻骨铭心地记得,就是大前天晚上,他第一次遇见了断刀流圣后,亲身领教着那个太神秘太可怕的女人,一身大圆满境惊世武学?
至今想来,依然后背凉,惊魂未定的后怕!
又何尝不记得,那个小妞足足深夜两点多才回家,只是告诉他,一直待在苏家老宅中?
一时间,怔怔地凝视着,眼前大街上依然车龙水马的繁华,凝视着远方铺天盖地的黑暗。
目光之中,已是一片从未有过的怆然与自嘲。
太多凄苦,太多苍凉,太多无奈艰涩!
许久,才倒吸一口凉气,嘴角颤抖怏怏地呢喃着,“你终究还是,让我再相信你一次的理由,都不给我……”
此刻,终于再无丝毫迟疑,迅拨出了一个电话。
声音已嘶哑艰涩到极致,“查吧!认真仔细地查吧!”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查到谁便是谁,查到什么便是什么……”
“大不了到时候,我赵小天亲自去赵家祠堂,给赵家的列祖列宗磕头谢罪!大不了到时候,我亲自去太华山下那一片,埋葬着无数忠魂烈骨的英雄冢,给几百年来为了保家护国,战死沙场献出生命的梅花庵无数热血男儿的英魂,磕头谢罪……”
一丝悲怆苦笑,“很多东西,已不仅仅涉及到我们赵家三百年基业的生死荣辱!而是整个梅花庵村,几百年繁衍不息,存在于华夏大地屹立不倒的灵魂与意义……”
……
最终,赵小天沉思良久,还是选择开车去了苏家老宅。
尽管心生怀疑,可在没有拿到最终调查结果,一切都尚无最终定论之前,他终究还是苏家名正言顺的女婿,是那个女人唯一可依靠的男人!
苏家老太爷的离世,于情于理他都有必要去看看,献上三柱香。
到达苏家老宅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
大门外已停了不少车,应该是苏家位于本地附近的,一些旁系嫡系家族成员,已前来奔丧。
偌大的一座百年老宅子,几十盏路灯下,灯火通明。
只是在这个寒冷冬季,浓密的夜色与刺骨寒风下,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到处都充满着悲凉与哀伤的气息。
正大门以及每一座院落,到处已挂满了白幡与白底黑字的丧联。隐约之中,阵阵哀乐在夜空中呜咽抽泣。
似乎在哭诉着,这个放眼华东大地赫赫有名的庞大家族,一个极具标志性意义的时代的结束,以及未知的风雨飘摇。
而毫不意外,当赵小天拉开车门下来,第一时间便已现,隐藏在老宅四周及院子中,那些苏家护卫们,果然大多数已经被替换掉,换成了断刀流旗下的精锐!
涅槃境中层下层高手不少!
不过尽管如此,也只能装作浑然不知!毕竟在今天这场合,闹出人命,终究不合适!
守在大门口的,依然是那位年近七十名叫“福伯”的老仆人。依然青色长衫,古朴装束,佝偻着后背老态龙钟!
只是与上次,陪同苏婉溪来参加家族大会之时,看上去苍老憔悴了太多。
头顶,披着一块长长的孝布,眼见赵小天到来,才有些吃力艰难地拉开大铁门,弯下腰行了一礼,“姑爷……”
只是声音,有些哽咽,揉了揉泛红的眼睛,“我伺候了老爷五十年,也算是亲眼见证过,半个世纪以来,老爷是怎样为了苏家的展呕心沥血,又怎样带领苏家,在当初濒临灭亡的绝境中,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偷偷抹了把眼泪,无语凝噎,“这段时间,老仆我天天都跪在菩萨面前,祈祷老爷子能熬过这个冬天,能喝到一碗老仆亲手做的腊八粥,可最终……”
赵小天鼻子也一阵酸楚,眼眶略显湿润。
可也不知应该说点什么,最终,只能一声轻叹,拍了拍福伯的肩膀,转身便朝里面走去。
已经几个小时过去,老太爷的遗体自然早已入殓。
灵堂也同样布置妥当,位于老宅最内侧,供奉着苏家祖宗牌位的祠堂的正前方大厅!
正中央漆黑厚重而又肃穆的棺材,四周摆满了花圈挽联以及各种丧事用品。
在礼仪人员的接待下,踏入灵堂,便看见大厅侧方正跪着足足七八名苏家旁系嫡系男性子孙,包括苏半城以及两位隔房叔伯,基本上,都是上次家族大会上的熟面孔。
跪在最前方为的,自然是苏婉溪。
尽管按照习俗,女眷以及女性子孙,是不能在灵堂中跪拜守灵的,而且她的辈分也不算高,可终究是苏家如今手握实权的掌门人,核心人物,这倒也无可厚非!
而此时,也已换上一套纯黑素色衣服,身着孝服。
绝美的脸蛋隐约挂着几点泪珠,神色呆滞茫然,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唯独只有苏半城那位白苍苍的二叔,苏家这一辈人仅存的长辈,因为年事已高,搬了一张椅子手握拐杖坐在旁边,苍老的眼眶也泛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