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天顿时一颤，脸上突然泛起几分莫名的艰涩。

嘴唇蠕动着，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也知道，自从十八岁那年，你来我们宋家提亲，我不但那样绝情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婚书撕个粉碎，骂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誓说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半晌，女人又嘶哑哽咽地呢喃道，“最后，我还毫不留情地把你打了一顿，让你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从此，你便对我心生芥蒂，一直都怀着满心屈辱，心中也从来都藏着一道抹不平的伤疤！”

短暂的沉默，那边又幽幽地沉吟着，“我更知道，五年前，在你人生最低谷的时刻，我却那样心狠手辣甚至恶毒地，逼迫慕容如雪离开你，你更一直都恨着我！”

“刻骨铭心地恨我！恨我的恶毒，恨我无情地践踏你心中所有的骄傲与尊严，也恨我狠狠地击碎着你心中所有的坚持与美好的东西！”

“从此以后，你就如同蜗牛一般，把自己关在一个硬壳里面。骨子里藏着悲苦与孤独，表面上装着游手好闲吊儿郎当，伪装着百毒不侵的坚强，紧咬牙关就这么活着……”

赵小天没有说话，嘴唇颤抖得厉害。

“这么多年了……”许久，女人又小声呢喃道，“这也是为何，你从来都想方设法地躲着我，从来连电话都不愿给我打一个，最根本的原因！”

“即便过年，你来我们宋家，给老祖宗磕头拜年，你也要向我弟弟打听，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才来。而且同样的，即便我去你们赵家，给老太爷磕头请安，你也都赶紧找个借口，躲得远远的，尽量避免跟我碰面。”

“即便偶尔跟我撞上了，被我劈头盖脸打一顿，哪怕揍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也只是死咬牙关一声不吭地硬扛着。也再不破口大骂我母夜叉死八婆，也再不哭爹喊娘地叫唤。其实你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生气越心痛，下手就越狠……”

“即便前年，你父亲都已准备好聘礼和婚书，想要来我们宋家正式提亲，你也拼了命地拦着，甚至大吵一架差点父子反目！”

“我更知道，作为赵家大少爷，你从来都有着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桀骜与孤傲！可唯独只有我，却从来都是你心中的一头洪水猛兽，扎在心脏上的一根刺，一道过不去的坎！”

一时间，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低落，“可是当初，如果我不那样狠毒，那样绝情，我又能怎样？至少那时候的你，需要的不是风花雪月儿女情长，需要的是成长与磨练！”

赵小天左眼皮跳动得厉害，依然一言不，只是紧握着手机，指节苍白。

“不过有件事，我想替我弟弟澄清一下。”这时，女人又语气平静说道，“十七岁那年，你伙同你那梅花庵偶像天团的几个败类，把我骗到后山，自导自演英雄救美，其实他虽然知道，却并没有向我告密！”

“其实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其实我也想装作不知道，装作害怕恐惧的样子，躲在你背后，让你牵着我的手保护我！”

“可就是你们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让我实在忍不住想笑，可又觉得笑出来挺没面子。实在憋不住了，所以干脆就把你们打一顿算了……”

“去年过年，你把我精心栽培的那株十八学士根给刨了！其实也不是他向我告密，而是我凑巧看见了。”

“其实我也不是因为心疼那株兰花，所以生气了。我就是心疼你，哪怕背后搞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来泄心中对我的怨气，却也连面对我跟我叫板怒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我就把你打了，丢到河里洗了个冷水澡……”

赵小天一愣，有点哭笑不得，“那我偷偷钻进你的闺房，往你抽屉里放癞蛤蟆的那次呢？”

然而没想到，对方却一阵沉默。

半晌，才语气落寞幽幽一声呢喃，“那次，真是他向我告密的，我也真的生气了……”

“可是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恶作剧捉弄我。而是因为，连我弟弟都知道，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却最怕癞蛤蟆，每次一看见，就恶心反胃手脚软，可是，唯独你却不知道。我有些伤心难过，所以又把你打了……”

赵小天再没说话，气氛似乎又变得有些尴尬诡异，却谁也没有挂断电话。

不知多久，女人才再次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小声呢喃着，“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也许恨我一辈子，也许一辈子都躲着我，你也早已抱定着跟我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

只是声音，已落寞哽咽得厉害，“其实对我来说，这无所谓，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一直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同样，我不管那个神秘莫测的断刀流圣后，究竟是不是她。我一介女流，没有什么肩负民族大义的广阔胸怀与浩然正气，我也不在乎她有多大的狼子野心！可她要是敢伤你负你辱你，我就跟她玩命！”

“要么，我死在她的刀下，要么，她死在我的剑下！”

“哪怕最后，你为了她，与我反目成仇，与我刀刃相向，我也无所谓！”

“即便将来有朝一日，你踏上了大圆满境，有着足够的实力与资本，为心爱的女人报仇雪恨将我斩杀刀下，我也不在乎！甚至，我为你的强大，由衷地高兴，九泉之下，已无遗憾！”

“所以不管怎样，答应我，将来无论生了什么，你都要好好的……”

“或许将来有一天，我就再也不会打你了……”

赵小天喉结上下鼓动着，不知为何，鼻息之中突然一阵酸楚，眼眶有些泛红。

抽出一根烟点上，一口一口地抽着。

不知过了多久，喉咙才那样艰涩低沉挤出一句话来，“可我还是想见你……”

然而那边，顿时又陷入沉默，再也没有说话。

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那边才传来一个柔和温暖的声音，“好！过几天，我就来找你！”

“到时候，你带我去，看普陀山下三生石上，那一朵姻缘花悄然绽放，再如儿时般，为我梳一头风华绝代的琉璃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