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虹挑眉笑道:“你确定只是两个人吗?”
白子玉一愣,随后了然,却皱起了眉头道:“这张三公子倒是个人才,只可惜想收服他却是不易。此人名列‘京城四公子’之一,风采、人品、才华都是出类拔萃的,只是听说他为人十分倔强。”
云雨虹呆了一下,“倔强?怎么个倔强法呢?”
“他本是家中庶子,但自幼聪慧,对机关土木之学更是一点就通,是张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时候,张家老太爷还在世,对他十分喜爱,亲自带在身边教导,听说十来岁时就已学有所成,在张家也是有一定威望的。只可惜,老太爷去后,他在一次机关制作时不小心被切断了双腿,从此消极过一段时间。张尚书对这个儿子本就不太待见,自此之后,更是不闻不问,后来,听说张三公子还是被赶出了家门。”白子玉回想道。
“被赶了出来?那他还管这些事做什么?”云雨虹好奇道。
白子玉叹了一口气:“这张三公子是张太爷亲自教受的本事,在张家匠人一脉中才艺也是最好的,按照这个行当的传承,张三公子才应是张家的实际家主,张尚书身居要职,怎么肯向自己的儿子低头,这也是赶走他的原因。所以,他离开时,也带走了张家大部分出色的人物。后来,当他声名鹊起后,曾有人劝他自立门户,真正脱离张家,只是他都一一拒绝了。”
“为了孝道?”云雨虹惊讶道。
白子玉点了点头,“张三公子一直希望张尚书能回心转意,让他能重回张家,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是张尚书却从未有丝豪悔意。”
云雨虹笑了笑,只是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靖辉侯临死前还想要保住二儿子的命,我倒是想知道,当张尚书在临死前,会想要保住哪个儿子的命。”
两人吃完饭后,云雨虹就派人把张三公子请了来,事到如今赈灾之事已有起色,但修筑大堤之事却是迫在眉睫,以现在大堤的状况,再下一场大雨就会塌了,当务之急,就是趁天气好进行抢修,而怎么修就需要张三公子这样的专家了。
云雨虹开门见山,直言道:“三公子,现在为免百姓再受水灾,趁着天气好,我想抢修大堤, 我需要你来主持这件事。”
张三公子冷笑一声道:“我凭什么要为你做事?”
“你不是在为我做事,你是在为墨云的百姓做事,也是在为你张家做事。这场灾难是由谁带来的你心里清楚,我不是求你,而是给你张家赎罪的机会。”云雨虹正色道。
白子玉也劝道:“三公子最近所做之事,已犯下大罪,这是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还望三公子珍惜。”
张三公子低头想了会,才抬起头对白子玉道:“白大人说将功补过,如果我能修补好堤坝,甚至是全国的堤坝河道,可保墨云至少十年不受旱灾洪水之苦,是否可免除张家之过?”
白子玉也呆了一下,反驳道:“当然不行,张家所作所为已是罪不可恕,为一已之私,多少百姓丧命,多少人家破人亡,如何能够功过相抵。”
张三公子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独活,大家一起死就是了。长公主,请恕我不能从命了。”说完,张三公子把眼睛闭了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白子玉还想再劝,但被云雨虹使眼色拦了下来。张三公子既然以固执出了名,那就不可能是几句劝能说动的,只是张三公子的想法很好,可有些儿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张三公子美好的想法能不能实现就要另说了。
云雨虹故作沉思了会儿,才道:“你说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只是张家的主你能做吗?”
张三公子睁开眼睛想了下,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来,“这是张家家主的令牌,是我爷爷交给我的,尚书府的主我做不了,但张家的主我可以做。”
云雨虹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白子玉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云雨虹,这件事处理不好落人口食不说,还会失去民心,即使能瞒住一时,但也会为日后埋下隐患,不过当修堤是当务之急,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白子玉又忙碌了起来,每日和柯大人安排赈灾银两的派发与灾民的安置,与张三公子商量修堤的各种事情,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着。只是在这些事儿上面,云雨虹帮不上他什么忙,且她也不会白子玉的什么事都要插一手,白子玉才是赈灾的钦差,他有他的想法和尊严。
不过,云雨虹也没有闲下来,她虽答应了张三公子,堤坝的事儿就不能闹大,但她不是全不追究的。她带着机灵鬼找到当初参与堤坝工程,并偷工减料,收受贿赂的所人官员和商人,“将功赎罪”不能由张三公子一个人来做,他们也跑不掉,云雨虹的要求真的不多,首先,家产全部充公,用于灾民安抚和修堤,其次,这家所有人员全都到大堤上干活,男女老少一个都不能少,什么时候修好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最后,每个人写一份认罪书,写上自己的罪行。
这些人中有的很老实,见事情败露,云雨虹并未抓他们坐牢或是要砍他们的头,他们已是千恩万谢了,所以乖乖照办。当然,大部分都是不够老实的,不是抵死不认,就是想推卸责任,云雨虹可就不客气了,家产人全都抄了,人呢抓进牢里,不过这可不意味着你可以不干活,而上要戴上脚铐,被官差看着干。
云雨虹的做法在老百姓眼中那可真是解气,叫好声一片,鬼王公主之名在百姓中传得更响亮了。
京城中,张尚书刚下完早朝就接到了都昌城传来的密函,上面只有几个字:“三公子投敌,出卖二公子,二公子炸堤事败被捕。”
张尚书先是气得大骂“逆子”,可想想又冒出冷汗来。炸堤?这可不是小事儿了,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事先都没人和他说下,长公主只凭这一点就可以治他张家的罪了。长公主的手段大家有目共睹,刘相一党都是没在她手里得了好,他张家能躲得过去吗?
张尚书想了一个多时辰,越想这冷汗越多,怎么想似乎张家都没有活路,不过,得了好处的可不止他一个,于尚书也没少拿银子, 这事儿还是和于尚书商量一下才好。
于家的书房里,于尚书也在看密信,只是他的信中写的要比张尚书的详尽多了。从白子玉离开起,他就觉得事情不妙,派了人一直盯着,而当云雨虹也离开京城赶过去后,他就更是觉得要出事了。
对于云雨虹,于尚书有种说不出的怕来,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城外不远驻扎的鬼王大军,还有云雨虹展现出来的强硬霸气,而是因为自云雨虹出现后,于家就开始在走下坡路了,短短一年时间,于家的财富缩水了一半,而这一切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云雨虹的影子。
首先,李子乔在他眼中是个纨绔子弟,是一只待宰的肥羊,可事实是,这个年轻人把从他手上拿到的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先是以他于家的名义立稳了脚跟,然后就开始蚕食他在一些城镇的生意了。等他发现不对想要反击时,他大部分生意已被人收拾得七七八八。他还买通了几位官员想要找个理由抓了李子乔,但都无功而返,最终返回的消息是,李子乔是鬼王的人,不能动。
第二件事就是沛城住着的叔父失踪了,而随着他的失踪,他在沛城一带由叔父掌管的商铺不是被掏空了,就是换了人,当他派人去查,得到的说法有人拿着叔父的印信和转卖的文书,说叔父把这些铺子都卖了,他发现不对去细查时,一切又突然消无声息,可三十多家铺子已是注定要不回来了,而他唯一能想到的是那段时间,云雨虹是去过沛城的。
第三件事就更是奇怪了。二皇子从跟着云雨虹出去一趟回来后,对他这个外祖父不亲近了,以前见面总是表现得很亲昵,而今却很冷淡,也不知云雨虹究竟和二皇子说了些什么,但这一手可是够狠的,他把于家的荣耀和未来寄托在二皇子成皇上面,但二皇子不亲他,他还有指望吗?
最后,鬼王和白子玉提携了一些官员,这些官员就有掌管水上运输的,以前,于家拿来私用的官船他是调用不动了,这时,他才想起被他卖掉的漕运行来。可惜一问那价格,于尚书恨得咬牙,别人只收一倍,他于家要用船就要收两倍,还要看有没有空给他运,于尚书知道自己被坑了,但要做生意就得用啊。他不知韩亦君是否和云雨虹有关,但他听说,只要是云雨虹要运送的东西就全都免费,这就不能不让于尚书多想了。
现在,云雨虹又去了都昌城,张家二公子、三公子全在云雨虹手上,还有不少把柄被云雨虹攥着,显然张家是好不了的,可云雨虹真的只是想对付张家,还是想借这把火烧到于家呢?
外面小厮来报,张尚书求见,于尚书忙把人迎了进来,两位大人看看彼此愁眉不展的脸,都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在书房里密谈了整整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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