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有了足够的药材熬药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几锅药熬好,人们在喝完解药后一个时辰就能行走自如了。此次宫变虽没有直接动大动刀戈,但在殿内的大臣贵族还是有不少死伤。乾宗也没心思处理两位贵妃,只是让人把她们带回宫先关了起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受伤的朝臣,并立即肃清轩王一党的余孽。
白子玉先让人把云雨虹送回了鬼王府,她怀着身孕还要和人动手,不知是否会伤及身体,虽然白术一直表示他家主子很健康,孩子很安稳,以主子高深的内力再和敌人大战八百回合不成问题,但白子玉还是让人抬着云雨虹回府并一再叮嘱让她好好安胎,不准再操心任何事情。云雨虹则是瞪了白术一眼,这个家伙不知何时也变得和小气鬼一样小气,她不就是用了两颗回春丹吗,他至于这么生气么,什么叫再大战八百回合,明眼人都看出她累了好不,玉郎肯定以为他在说反话,回去后大概一个月内不会让她下床走动了。
送走了云雨虹,白术拉着小气鬼找到了白子玉,白子玉曾让小气鬼带白术去董家找药,这就让白术动了心思,董家百年医学世家,不用问,医学典籍、珍惜药材肯定数不胜数,让别人去抄董家可能错失不少好东西,所以,白术拉着小气鬼来毛遂自荐要去抄董家。
白子玉与乾宗低语了几句,此次白术为众人解毒,解救了数万人的生命,功劳最大,而董家的东西一般人拿着也无用,赏白术一些也是无妨,乾宗对白术也是心存感激,听白子玉请求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写了封圣旨让两人去了。
人们散去各自回家养伤休息,只剩下白子玉与乾宗两人在御书房商议良久,直到日落白子玉才回到鬼王府休息。
夜晚的天牢静悄悄的,只是在深处偶尔传来一阵咳嗽声,狱卒只是向里看了一眼就摇摇头走开了。轩王本就身体弱,这牢里阴冷潮湿,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他。只要人还在就行,其它的就不归他管了,进到这里的人十有八九是出不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
一阵脚步声传来,牢头带着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走了进来。狱卒迎了上去,牢头让狱卒打开了轩王的牢门,然后带着狱卒一起退了出去,狱卒对这两个人十分好奇,谁这么大胆子敢来看造反的人,却只是见到这两人用斗篷的帽子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一个下巴,实在看不出是谁来。
当牢头和狱卒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两个人把帽子摘了下来,却是乾宗和德福大总管。德福看了下乾宗的神色,把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拿到躺倒在杂草上的轩王身前披到了轩王的身上。
轩王从梦中醒来,他的头昏昏沉沉的,但是现在比刚才暖和多了,也让他好受了点儿。看了看身上的斗篷,再看了看站在前面的两个人,轩王人又清醒了些,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轩王带着点嘲讽语气对乾宗道:“皇兄今日是特意来看望我的吗,夜深人静,忙了两天,皇兄也不好好休息一下。”
乾宗叹了口气不答话,走到轩王对面的草堆坐了下来,德福把带来的酒菜放到两人中间,饭菜的香味和酒香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牢房,也让一日未进酒水的轩王食指大动。当下也不客气,轩王拿起酒就先喝了一口,然后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菜,却对乾宗理也不理。
乾宗静静看着轩王吃东西,直到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对轩王道:“我其实从小就很羡慕皇弟你的。当初皇弟的母妃做的糕点最好吃,最难得的是她还肯为皇弟天天做,皇弟每天都吃不完,然后皇弟就偷偷拿给我吃,那个时候,吃皇弟给的糕点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
轩王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酒道:“都是很久远的事了,我都快忘记了还提它做什么。皇兄今日这顿饭也就算是还了当初那一点儿恩情吧!”
乾宗也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你没忘记,否则你应该一刀就杀了我的,但你没有,你一直在犹豫。其实,咱们这些兄弟之中,最有能力的是大哥,最有才华的是三哥,最软弱的是我,最心善的就是你了。”
乾宗看了看德福,德福走了出去。乾宗才接着道:“当初,几位兄弟相继出事,我就觉得不对,那时母后把我看得很紧,还不准我出去见任何人,我就隐约知道这些事和母后脱不了干系。有一次我来到母后窗边偷听,却听到了父皇和她的对话,原来,父皇一直都知道是母后下的手,只是那时他身体不好,刘家势大他也无力阻止,另外也怕刘家兵变,他答应母后,一定会立我为帝,所以不要再害皇子了。然而父皇前脚一走,母后就对身边的人说要在你母妃给你做糕点的调料里下毒。”
轩王愣了一下,然后气得站了起来,“你知道,你竟然事先知道了这些事,你怎么不阻止,你怎么不来告诉我,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吗?”
乾宗看着轩王仍是平静地道:“我是软弱了些,但是我不傻,刘家势大,父皇也只是拼命压制,但也不敢轻易动他,我把事情说出来就能救下你吗?我那时就偷偷穿着德福的衣服到厨房去,把被下了药的调料换掉一大半,一连十几天都出此,直到你病发。最后,你中了毒但是却命大没死成,只是身子垮了,对皇位也就没有了威胁。你的母妃又让人带着你去江湖中寻医问药,远离庙堂,所以,你成了墨云难得能活过三十岁的亲王。”
轩王恨恨地看着乾宗,“你想要表达什么,要我感谢你吗,感谢你减少了毒量,让我没有被毒死,还是你想告诉我你后悔了,后悔让我活到了现在?”
乾宗也站了起来,对轩王道:“我想告诉你我心中有愧,我想告诉你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兄弟的,我想告诉你我想让你活下去。”
轩王气得一指乾宗道:“你让我活下去,就是这么痛苦地活下去吗,从你的母后害我那时起,我就没有再把你当成兄弟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乾宗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对轩王道:“我不敢指望你的原谅,但这件事搁在我的心头二十几年了,让我时常愧疚于心,今日说出来也算是得到了解脱,了了我一桩心事。我与子玉商量好了,他们不会来问你什么,也不会再让事态扩大,只是你却一时出不去要在这里呆上一些时间了,我明日让人把这里布置一下,再让大夫来给你看下身体。”
轩王一甩袖子道:“你不用假好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我是问心无愧,没什么不能说的。看病什么的就免了吧,我已没有什么牵挂了。”
乾宗盯着轩王看了很久,才淡淡道:“虹儿说她很好奇你想把什么人推上皇位,这事儿她不知道,但是我还是知道的。”
轩王整个人都呆住了,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望着乾宗气道:“你知道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
乾宗叹了一口气道:“纪宏思是她的儿子,听说她当时嫁过去没多久就怀上了,因孩子不足月份还受了纪家不少闲气,后来才抑郁而终的。”
轩王看向乾宗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却也有着一丝惧怕。乾宗走到牢门外,对轩王道:“虹儿是个好姐姐,对几个孩子都当成亲弟弟一样十分上心,也十分疼爱,这几个孩子是虹儿选出的墨云未来的栋梁,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之间没有权力纷争,只有兄弟情宜,他们不用活在尔虞我诈中,他们要做的是保家卫国,成就一番伟业。”
轩王终于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乾宗看了看呆愣的轩王,低声问道:“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吗?”
轩王想了下,摇了摇头。当年知情的奶娘已经死了,他生死未知也不敢告诉别人,所以这事原本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才多了一个乾宗。
乾宗点了下头,“那就好,这件事就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吧。”
最后深深地看了轩王一眼,乾宗转身带着德福离去,这可能是俩兄弟的最后一次相见了吧,轩王谋反罪大,即使不死, 这辈子也逃不过牢狱之灾。
轩王也望着乾宗离去的背影,心中爱恨纠结。他该恨吗,只是当年的皇兄也是受制于人,他是在救他;他该悔吗?多年病痛折磨,他就不该给自己讨个公道吗?可是他现在恨不起来,却也不觉后悔,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是,皇兄说一直把他当成兄弟,却让他觉得这阴冷的牢房暖了些。转身时望了下身上的披风,轩王嗤笑一声,难怪觉得暖了,原来是多了保暖的衣物。兄弟,在他造反后的现在,他们还能做回兄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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