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稳坐江山之后,忌惮镇国公府,生怕他们会功高盖主,故而重文轻武,使得边境几乎无可用将才。
后又用计,迫使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景昭辰接手明镜司,成为他手中一把利刃,他希望他乖乖听话,却忘了他们之间隔着的杀母之恨。
他与母后处理事情十分隐秘,却不想雁过留痕。
当年之事渐渐浮上水面,真想远比景昭辰想象中要残忍的多,可他平静的全盘接受了,一个字也没多说。
柳岁知道,他这是对亲情彻底绝望了。
信任了那么多年皇兄,一夜间成了杀母仇人,换成谁一时也无法接受。
此记景昭辰虽身披雨衣,可锦服的衣摆早就沾满了泥泞,长靴也湿透。
“对,这里再挖深些!”
“那里沙袋再多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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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岁看着他在雨中不停奔走忙碌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长白眯着眼,手背在身后,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每个人出生都有自己该尽的使命,他就是个奔波劳碌命,最后死状凄惨。”
见柳岁明显脸色一沉,长白赶忙接着道。
“但你是他的变数,这也是上天早早定好的,你的出现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雨声大的几乎掩盖了说话声,柳岁却依旧听见他在耳边絮絮叨叨。
“只要你们愿意,别说那位置,就是这天下一统也非不可能,但为师瞧着你们俩都没那野心,心气也高,日后会有别的造化也未可知。”
柳岁斜睨他一眼,声音淡淡。
“师父少在这里装神弄鬼,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既然决定与他同行,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深渊。”
她朝长白走近两步,似笑非笑盯着他的眼睛。
“师父,你有非跟着我的原因吧?不然凭您的本事,怎会甘心留在雪魄山那么多年!”
看长白一脸被猜中的错愕神情,柳岁弯唇。
“您身体里的与其说是毒,倒更像是牵制,您与雪魄山,就好似鱼与水,离了就得死,是不是?”
长白的唇抿得死死的,倔强地把头扭去一旁,实则是心惊得不知该如何面对。
这丫头难不成真能窥探人的心思?
就像那个野蛮的死婆娘一样!
他只是一心想修仙,怎么能娶妻生子?难道就错了?
想到她那泼辣火爆的性子,长白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师父?您在想如何敷衍我?其实大可不必,您每次只要说谎,那眼珠子就会乱转。”
长白掩唇低咳几声。
“可要为师帮忙?”
他指了指越下越大的雨,“你知道为师有这本事。”
“不用麻烦师父,您帮得了一次,能帮得了一世吗?我们终究是要想法子自救的,都说防患于未然,这回是我疏忽了。”
做了那么多的措施,唯独没想到宁安也会有暴雨,也有引发山洪的可能。
所以,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小事,也要提前思虑,不说万无一失,至少要了然于心。
长白沉默,第一回没反驳她的话。
也对,世人都道修仙好,可谁又知其中艰辛,首先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就是大部人难以做到的。
一开始师门有许多的修仙者,可真正坚持到最后不过寥寥。
师父云游前一再交代,不可插手干预世间之事,可到底人都有私心、贪念,能走捷径,就不愿意再努力。
师兄们相继离开,听说下场都有些凄惨,窥探天意本就会折扣寿命,更何况是动了妄念。
当年,面对她时,他也动过心。
美的令人挪不开眼的女子,比天边星辰还要夺目。
可惜,相爱未必能相守,不然这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爱恨情仇,痴男怨女!
想远了,想远了,长白晃了晃脑袋,企图将这些回忆统统甩出去。
“反正不能离开如今也离开了,你若真心疼为师,到哪都得带着我!”
理不直,气还壮!
他指了指在雨中奔跑的景昭辰。
“再说他的伤也离不得为师,别以为有个救命的药丹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就像你说的,救得了一时,救不得一世,必须自己强大了,外人才轻易不敢招惹!”
柳岁觉得他说的很道理,看一眼他的衣裳,秀气的眉顿时打了个死结。
“这衣裳不是婶子前日才替你缝的?您多大岁数了,就不能爱惜着些?”
长白低头,见衣摆处不知何时扯开了个口子,长靴上也沾满了泥泞。
他昂着头,朝景昭辰方向努努嘴。
“你就知道成日训为师,他不也一样!瞧他比老夫还要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仿佛天塌下来也能当被盖,一个比一个潇洒不羁,倒真像是天生该是师徒。
城中一切措施都做好,柳平带着人四处巡逻,什么都显得井井有条。
冯天奇今日没出府,坐在轩窗边盯着雨幕出神,案几上摆着个未破的棋局,也不知在等谁来破这局。
“他们都在城郊?”
“是,旁边还跟着那个奇怪的老者!”
冯天奇举起手中茶盏,浅啜一口,唇边是意味深长的笑。
“真是不怕死的,一个两个赶着去送命,那谁也拦不住,去同他们说,且先按兵不动!”
这么大的雨,以为挖几条破渠就能防得住?
到时候山洪一旦爆发,可不是人力可控制,至少柳岁和景昭辰,都不用他动手,必死无疑。
“城门安排咱们的人手,务必拦住了,他们找死,就成全他们当一对亡命鸳鸯!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了!”
他笑得很大声,丝毫不加掩饰。
冯震立于墙边,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转身,急步朝着谢烟的院子行去。
看来柳岁没猜错,这人果然等不及了。
不过小小伎俩,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最后谁死还真不一定。
谢烟躺在床上,一双眼空洞无神,一旁的丫鬟仔细看了看,悄悄退出了屋子,替她将门阖上。
谢烟冷笑,听着屋门大得吓人的雨声,也不知柳岁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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