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兮和赵卓刚刚在延禧宫坐下,惠王赵瑞便带着惠王妃杨芷桐前来请安。
沈君兮和赵卓自然没有继续再坐着的道理,也就纷纷起身与惠王和惠王妃见礼。
因为有过之前共同对付莫灵珊的同仇敌忾,两妯娌一见面,就显得很是亲热。
赵卓和赵瑞两兄弟则很是默契地出了落地罩,去了偏殿的另一侧说话,为沈君兮和杨芷桐留出了说话的空间。
男人们聊天可以天南海北,可女人们说来说去就总是绕不开家长里短和衣裳服饰。
“现在的银楼里左不过就是些金啊银的,弄来弄去就是牡丹花、芍药花、海棠花之类的,”杨芷桐就同沈君兮撇着嘴道,“戴来戴去就是那些东西,知道的是银楼没有新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这些人家买不起新首饰,把那些旧首饰颠来倒去地戴。”
说话间,杨芷桐的目光却撇上了沈君兮头上的发髻。
她今日戴的是那套由自己画的花样子,然后找荣升记的工匠师傅打制的镶百宝头面。
所谓镶百宝,便是以宝石、珍珠、珊瑚、碧玉、翡翠、水晶、玛瑙等镶嵌于首饰之上,倒不是取其珍贵之意,而是这些物件往往颜色鲜艳夺目,让首饰呈现出五色陆离之态,倒比单纯的镶嵌红绿宝石,显得更为好看。
因此,杨芷桐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沈君兮头上的这些钗饰所吸引了,然后赞叹道:“你头上的这些……倒也还别致……”
沈君兮就谦虚地笑了笑,掩了嘴道:“我一个人年纪最小,还镇不住那些宝石,因此也就特意请人打造了这套首饰。”
杨芷桐听着就羡慕地道:“特意请人打造?我怎么没想到!只是不知道你请的是哪位师傅?倒让我也想去打上一套。”
沈君兮便将那位帮她打首饰的师傅的名字说了。
没想杨芷桐听着却是一头雾水。
“长庆楼里还有这位师傅?为何我都不曾听闻过?”还在娘家时,杨芷桐也曾陪同母亲去过不少次长庆楼,而沈君兮所说的这位师傅的名字,她还真的没听说过。
沈君兮一听杨芷桐报出了长庆楼的名号,便两人间闹了个乌龙。
她掩嘴笑道:“我说的那位师傅不是长庆楼的,而是荣升记的。”
“荣升记?”杨芷桐就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不说那荣升记只做小门小户的生意么,打出来的首饰都带着股小家子气?”
这话刚一出口,杨芷桐就有些后悔地捂住了嘴,连忙解释道:“我刚才不是想说你小家子气……”
可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也就住了嘴,冲着沈君兮讪笑了起来。
“我这人就是这样,心直口快的,有什么说什么,特别容易得罪人。”杨芷桐很是沮丧地道。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沈君兮却是看着她笑,“我就喜欢同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不用猜测对方在想什么,说话也不用拐弯抹角,多舒坦!”
杨芷桐就诧异地看向沈君兮,在瞧着沈君兮脸上那真挚的神情时,知道对方并不是在敷衍自己,也就冲着沈君兮狡黠地笑了笑。
“可你怎么会想着去荣升记?”杨芷桐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惑,沈君兮出自秦国公府,可像秦国公府这样的人家,难道不是和北静侯府一样,是长庆楼的常客么?
“我不喜欢长庆楼的那个掌柜。”沈君兮也没和杨芷桐打哑谜,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对长庆楼杨二掌柜的不满。
这期间自然就牵扯到昭德七年,刚入京的沈君兮给王老夫人去买寿礼的事。
“像杨二掌柜那样,平日里做惯了大生意的人习惯于捧高踩低,见人下菜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沈君兮也就同杨芷桐道,“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因为我们后来去了荣升记,那长庆楼的杨二掌柜却对荣升记心生忌惮,因为害怕荣升记从此抢了长庆楼的生意,那杨二掌柜四处散播谣言,声称荣升记的东西参假手工次……”
“那荣升记初来乍到,自不如长庆楼这样的老字号,竟被这长庆楼挤兑得差点关了板子。”沈君兮就叹了气道,“好在那荣升记的李掌柜也是个聪明的,他并没有同那杨二掌柜针锋相对,而是退避三舍,做起了京城里小户人家的生意,虽是薄利倒也多销。”
杨芷桐自然是从未听闻过这些。
每次她同母亲去那长庆楼,铺里的杨二掌柜总是腆着张脸,笑得比家里那只京巴狗还谄媚,她倒是没想到那杨二掌柜竟是个这样的人!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杨芷桐就忍不住为那杨二掌柜辩解道。
沈君兮却只是笑着摇头:“我也不乐意去中伤一个人,这事我也是近两年才知晓的,也才知道那李掌柜的生意做得如此艰难,竟是因为当年我们去他的铺子买了些东西而已。真是让我对那荣升记充满了愧疚。”
“至于杨二掌柜那边,我也不说远了,就单问一句,为什么你们都会觉得荣升记的东西上不得台面?”沈君兮有些执着地看向了杨芷桐。
为什么会?
杨芷桐也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个,她只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这么说而已。
沈君兮一瞧杨芷桐脸上的神色,也就笑道:“都说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其实真要说起来,那些说荣升记的东西上不得台面的人,都是没见过荣升记饰物的人。”
杨芷桐细细琢磨着沈君兮的这句话,好像还真的像她所说的这样。
“可是当年闹得最厉害的,荣升记仿制长庆楼的款式又怎么说?”杨芷桐显然是对荣升记和长庆楼当年的恩怨起了兴趣。
沈君兮便知她指的是几年前在京城里发生的一件轰动一时的事,那长庆楼指控荣升记仿制他们的新款式,这事最后都闹到顺天府去了,这场官司最后自然是荣升记输了。
若不是荣升记的李掌柜多方打点找关系,只怕这荣升记早就在京城里开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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