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宁宫,张禧嫔成了不能提的禁忌。
在曹太后看来,若不是当年张禧嫔意图谋害太子,曹皇后也不会因为气急攻心而病倒,她若未病倒,又怎么会小产,若不是小产伤了身子,又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去了,让太子赵旦从小便没了娘?
“他敢!”曹太后就厉声道,却不知道她指的到底是皇上,还是已经封了寿王的七皇子。
只是这么一声,慈宁宫里的所有人都噤了声。
就连一贯在曹太后跟前说笑的曹萱儿都敛了脸上的笑意。
她不明白好好的,黄淑妃为什么要同曹太后说起这个?就因为她的儿子在南诏的战场上吃了败仗,然后寿王却能凯旋而归吗?
可现在人家寿王还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没有回来呢,这边就开始搬弄起是非来了?
对此,曹萱儿就有些瞧不起在这巧舌如簧的黄淑妃来。
她正想着该如何去转移曹太后的注意力时,没想皇太孙却用银筷子挑起了一块糕点往曹太后的嘴里送,而且他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道:“曾祖母,吃!”
刚还板着脸的曹太后,立马就换了一张笑脸对着皇太孙道:“哎呦,我的乖太孙,再叫一声曾祖母听听?”
那皇太孙果然又叫了一声“曾祖母”,把曹太后给稀罕得,抱着皇太孙又亲又闻的,倒把刚才黄淑妃说过的话丢到一旁去了。
曹萱儿见状就在一旁同黄淑妃笑道:“不知道康王妃这些日子都在府里做什么?我有好些日子都没见过她了,她只前说想要去华法寺求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如愿?”
不提起这个事还好,一提起这个事,黄淑妃就有些不解气。
太子和太子妃是昭德十年九月的成的亲,而其他皇子也是在次年四月成的亲,除了七皇子赵卓因为外出打仗外,就只有她的儿子康王还没有后了。
正妃生不出孩子来,其他妾室哪怕生再多也没用,毕竟不是嫡出!
这样一来,让黄淑妃就觉更烦躁了。
曹萱儿见状,便知道自己已成功岔开了黄淑妃的话题,也就继续笑道:“其实要我说,这件事也不能光求神拜佛,我听说早些年御医院的傅老太医是瞧这个的圣手,要不要让康王和康王妃去找傅老太医瞧瞧?”
黄淑妃一听,就面露愠色。
让莫灵珊去瞧瞧傅老太医还行,可让她的儿子也去瞧傅老太医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莫灵珊生不出孩子,是她儿子的问题么?
黄淑妃就想同曹萱儿继续这个话题,没想曹太后也插话进来:“子嗣问题可是大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黄淑妃便只能满口称是。
而这个时候,也不知皇太孙瞧见了窗外的什么东西,硬要拖着曹太后往屋外走。
曹太后拗不过他,也就叫人给皇太孙穿好了鞋,任他拖着往屋外去了。
黄淑妃瞧见了,也就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咬着牙没说话。
曹萱儿在一旁瞧见了,也就故作轻松地笑道:“他就是这样,根本坐不住,总爱在花园子里跑来跑去……”
黄淑妃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笑,心想着自己下次得挑一个皇太孙不在的时候再过来。
待那黄淑妃在曹太后跟前退下后,曹萱儿也就跟身边的心腹丫鬟低声道:“想办法给寿王妃传个口信,让她近段时间防着点黄淑妃,我担心黄淑妃想害寿王。”
那心腹丫鬟没有说多话的就应了下来,悄悄地出了慈宁宫。
到了八月十五那天,虽然寿王府只来了沈君兮一人,她也是盛装打扮着。
因为去年便已及笄,王老夫人还特意为她办了个盛大的及笄礼。
及笄之后的沈君兮,打扮便不再刻意像小女孩般素净了。
她特意叫人给自己梳了一个牡丹髻,在正头顶的地方簪了一朵有碗口那么大的红中透粉的牡丹绢花,两鬓一边挑了一支簪花步摇。
她在唇上点了大红的胭脂,再配上一身大红绣金撒花褙子,显得十分的贵气。
因为如今赵卓在朝堂上的声望,她一入宫自然就受到了礼遇,再加之昭德帝曾惩罚过那些故意刁难沈君兮的皇子和皇子妃,就更加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这一次,沈君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拜访姨母纪蓉娘,而是直接去了设宴的春园。
因为这一次邀请的人员众,宫里除了春园并没有合适的地方能摆下这么多桌子,可即便是这样,也只有皇上、太后以及众皇子的案几摆在了屋里,其余人等的宴会桌都是露天而设。
好在八月的京城并没有多少雨水,不设彩棚也没有多大关系。
沈君兮显然算到得早的。
她在司礼监小内侍的引导下,坐到了属于寿王府的几案旁。
“你去忙自己的吧,我这暂时不需要人服侍。”沈君兮赏了那个小内侍五分的银锞子,那小内侍就满心高兴地离开了。
案几上一早就备好了各色水果和茶点,可沈君兮一想起前几日曹萱儿特意使人传给自己的话,她又小心了几分。
因为之前发生过的事,庄王妃和顺王妃这一次见到沈君兮便躲得远远的,连上前打招呼都不曾。
康王妃莫灵珊素来和沈君兮瞧不对眼,在经过沈君兮的跟前时,她还特意高高地扬起了头颅,趾高气昂地从沈君兮身前经过。
“别理她!”惠王妃杨芷桐却是坐到了沈君兮身边道,“现在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康王府的人都是些假把式!”
自从康王赵喆被昭德帝派人抓回京城后,先是在宫里关了三个月反省,然后又将他在康王府里圈禁了一年,后来昭德帝是看在赵喆认错的态度好,这才将他从府里放出来。
可那之后,赵喆整个人就颓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
而且他蓄起了胡子,看上去比之前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可在几个皇子中却成了最老相的,甚至比大皇子赵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之前赵喆带兵去南诏时,收了不少人家的好处费,将那些人家的纨绔子弟带去了战场上“镶金”,结果金没镶上,不少人都带着伤回来,可他们和那些永远都回不来的人相比,却又幸运了许多。
这一下,又不知道多少人家悔青了肠子,连带着康王府在京城里的名声也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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