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宁执意要跟着自己出门时,沈君兮便觉得她有些任性。
只是周福宁跟她誓言旦旦,说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孩子不会这么快发作,她才勉强同意带着她一起出来的。
可若周福宁真因为生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她回去怎么同纪家的人交代?怎么同乐阳长公主交代?
沈君兮的头上,也跟着急出了一层汗。
“红鸢,你快去找麻三,让他把马车赶过来,咱们赶紧回府。”上一世生过孩子的沈君兮知道,即便开始发作,孩子也没那么容易落地,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急。
红鸢不敢耽误,也就急急的下了楼。
可不一会的功夫,她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麻三说,今日街上的人太多了,马车完全被堵住了,根本动弹不得,恐怕得等楼下的人群都散去后,才能将马车赶过来。”
那怎么行!
沈君兮看着疼得脸色发白的周福宁,就是一阵心绞。
“你还能不能行走?”沈君兮就示意身边的人同自己一道去搀扶周福宁,谁知周福宁疼得根本站不起来,她们这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从圈椅上扶了起来。
“不……不行……”周福宁疼得连气都快喘不上了,见沈君兮她们要这样架着自己离开,她也就呼喊道,“我……动……动不了……孩子……孩子……在往下坠……”
游三娘一听,连忙掀了周福宁的裙子看了。
这不看还好,一看她便脸色大变道:“恐怕来不急了,我都看见小孩的头了!”
这么快!
这下连沈君兮都懵了。
既然是这样,恐怕会要在这茶楼里生孩子了。
“王妃,怕是得在这里接生了!”游三娘也就道。
遇到这种事,沈君兮的心里也很慌,但她知道自己就是这些人的主心骨,谁都可以乱,唯独她不行。
“二娘,你赶紧去找个稳婆来!”沈君兮的话刚一出口,又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算了,我们身边不能没有护卫的人,你让麻三去,他腿脚快!”
“红鸢你去找掌柜的,告诉他我们这有人要生孩子,让他去找床干净的被褥来,还有让茶楼烧热水,烧大量的热水!”沈君兮就逐一地安排道。
“还要一把剪子!”游三娘跪扶在周福宁的身边,大声地补充道。
“对!还有剪子!”沈君兮忙点头道,“记得给那掌柜的钱!他要是不乐意,就给我狠狠地砸钱,砸到他同意为止!”
生孩子素来被认为是件很污秽的事。
沈君兮能料想到那掌柜的会不同意!
果如沈君兮所料,当红鸢念着“剪子、热水、干净的被褥”找到茶楼里的掌柜时,那掌柜的果然暴跳如雷。
“生孩子?你们怎么能在我这茶楼里生孩子?那我这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那掌柜的声音很大,差不多半个茶楼的人都听到了他在喊什么。
红鸢就想到了王妃刚才的吩咐,也就从袖口里摸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拍在了掌柜的跟前。
掌柜的一看有钱,脸上的神色就松动了一把,红鸢一见,又摸出一张来。
直到红鸢拍了五张银票在那掌柜的面前,茶楼里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
“掌柜的,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生孩子,牵扯的更是两条人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就是,就是!这不是没得办法了,才在你这茶楼里生孩子么?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生在外面呀!”
茶楼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那掌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那掌柜的这才好似换了一副面孔似地收了那些银票,然后吩咐道:“小二,赶紧吩咐后头的,把热水烧起来!给厢房里的贵客送过去,还有去找床干净的被褥来!你们那些睡得臭烘烘的被子就不要拿来了!”
见着那掌柜的样子,红鸢心里有火气也不好说什么,她心存感激地向那些帮她说话的茶客们鞠了个躬,然后急急地赶回了包间里。
不一会的功夫,茶楼里的小二果然送来了一床干净的被褥。
“这被子是我刚才去后街上的成衣铺子里新买来的,你们放心用!”那小二却是同掌柜的不一样,笑得一脸的真诚,“后头正烧着热水,我先给你们送了一壶来。”
红鸢在门外接了,连连同那小二道谢,就赶紧抱着东西进了屋。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被褥铺在了地上,再扶着周福宁睡在了上面。
沈君兮端着周福宁的头,抓着她的手,跪在她的上首,而游三娘则是跪趴在另一头,随时关注着孩子的动向。
周福宁的心里怕及了,她一个劲的哭,大喊着:“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生孩了……”
“说什么傻话!”沈君兮却是喝止着她道,“你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有可回头的么?”
和沈君兮认识这么多年,这却是沈君兮第一次对周福宁说狠话,周福宁一下子就被沈君兮给唬住了。
见她终于安静了下来,沈君兮也就同她道:“你听我的,深呼吸,然后用劲,用尽你全身的力气把孩子往外推!”
周福宁将信将疑。
但这些年,她最佩服的人就是沈君兮,因为她好像不管遇到了什么事,都好像从来没有怕过一样。
“你听我的!”沈君兮持续地在周福宁耳边道,“咱们先休息一会,攒一把劲用力推,然后再休息一会,再攒一把劲!”
这个时候的周福宁也只能听从沈君兮的,她紧紧地抓住沈君兮的手,指甲都抠进了沈君兮的肉里。
同样吃痛的沈君兮却只能咬着牙,鼓励着周福宁:“来,深呼吸,憋一口劲,推!很好,我们再来!”
那一头的游三娘忽然惊呼道:“快了,快了,再用劲!”
这一次,周福宁真的是用尽了吃奶的劲,她只觉得一阵巨痛袭来,然后她就好似如厕一般的用力,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哗啦的一下从身体里喷涌了出去,然后她整个人就觉得轻松了。
“生了,生了!”游三娘就很是激动地道,“是个男孩儿!”
只是那孩子刚生下来,身上还连着脐带,血赤呼啦的很是吓人。
游三娘让人拧了帕子过来,帮那孩子擦掉了脸上浊物,那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而茶楼里那些一直静待消息的人们,听到这一声啼哭,也跟着沸腾了起来,那兴奋劲,竟比自己生了孩子还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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