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昭德帝发了话,福来顺自然就没有再拦着黄淑妃的必要,他也就轻轻推开了身后的雕花槅扇门,侧过身子让到了一旁。
黄淑妃意味深长地看了福来顺一眼,一脸得意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御书房的门在黄淑妃的身后又悄悄地合上了。
福来顺拱着手,低着头,毫无存在感地立在门旁,仿佛他也是一根柱子一样。
昭德帝正伏在案边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以至于黄淑妃进来后,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臣妾见过皇上!”可黄淑妃却不能不给昭德帝行礼。
只是她半蹲着身子站在那,昭德帝却一直在奋笔疾书,倒叫她蹲得腿都酸了。
刚才昭德帝听得黄淑妃在外面的声音,心中便对她此行的目的猜了个大概,他故意不说话,就是想晾她一晾。
而黄淑妃半天都听不到昭德帝说出的“平身”二字,也就只好咬着牙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站在那,身形却微微摇晃起来。
在入宫之初,无论是宫女还是小主都是要经过训练的,像这样半蹲的站上半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
可像她这样,已登妃位的人,平日里昭德帝总会给几分面子,不会让她久蹲,这样一来,她倒是有些蹲不住了。
眼看着自己就要摔倒而君前失仪,黄淑妃干脆换了姿势,又在昭德帝的跟前行了个大礼跪了下来。
昭德帝虽未抬头,却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见到黄淑妃的这番做派,又想到了她年轻时候的娇俏,心下也跟着软了几分。
他也就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道:“你来了。”
黄淑妃也就伏在地上道:“臣妾这些日子为太后娘娘许了茹素,每日烧香念经,乞求菩萨保佑太后娘娘早日康复,不曾想却怠慢了皇上,因此臣妾特来请罪。”
听得她这么一说,昭德帝还真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
“真的只为请罪而来?”昭德帝却是挑眉看向了黄淑妃,“朕还是以为你是为了你兄长的事而来的!”
黄淑妃心中也就一咯噔。
这话叫她如何接?
说是,那她前面那番做派就成了欺君,说不是,那她等下就更不好为兄长开口了。
她也就立在那,微微的咬唇。
“行了,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眼睛一转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也就别绞尽脑汁地找借口了。”昭德帝就打趣黄淑妃道,“在朕跟前就别玩花样了。”
被昭德帝点破心事的黄淑妃就老脸一红,故意娇嗔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火眼金睛,兄长听闻皇上要换掉他在内务府的差事,内心很是惶恐,因此也就问到了我的跟前,而我这些日子又因为忙着给太后娘娘祈福,对外界的事也是一问三不知,因此这才想来替兄长问上一问,可是他那些地方做得不够好,这才让皇上生了要换掉他的心思?”
听着这话昭德帝却只是笑,看向黄淑妃的眼神也满是审视。
被昭德帝这么瞧着的黄淑妃内心也是在打颤,皇上待她真的与往日里不同了。
若是以往,昭德帝同她都是有话说话,从不会玩这种你猜我猜的把戏。
就在黄淑妃想着要如何打破她与昭德帝之间的这种尴尬时,却听得昭德帝道:“人啊,就是不懂得知足。这些年你们黄家捞了多少钱,不要以为朕不问,朕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有些钱,是朕让他赚的,他才赚得到,朕不让他赚的,他却也想插手,那就什么钱都不要赚好了。”
昭德帝的语气淡淡的,听得黄淑妃却是心颤颤的。
昭德帝这明显就是话中有话,而她却不知道指的是哪一件!
她想再问个清楚,却听得昭德帝道:“你把朕刚才说的话,都告诉你兄长听,他若是能明白,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随后,黄淑妃便被福来顺给请出了御书房。
“福公公,刚才皇上那话是什么意思?”黄淑妃前思后想了一番,始终参不透昭德帝刚才话里的意思。
兄长到底赚了什么不该赚的钱?而惹得皇上不快了。
福来顺跟在昭德帝身边多年,早就练得和泥鳅一样的滑不留手:“淑妃娘娘,既然皇上让您将那话告知黄大人,您便如实照做就是,又何必问这么多呢?”
瞧着福来顺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黄淑妃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回了衍庆宫。
她一边叫人将皇上刚才同她说的话递回黄府,一边则是命人去把那马道婆给找来,她倒要好好问一问那马道婆,不是说好了削减沈君兮和赵卓的势的么?怎么她反倒觉得这二人的势越来越大了?
因为是黄淑妃的召见,那马道婆并不敢耽搁,也就赶紧进宫觐见。
一见着那马道婆,黄淑妃便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让我诚心祷告七七四十九天,那小妮子的势便会被破坏掉么?怎么我现在我现在觉得那小妮子的势却是变得越来越大了?”
那马道婆也是一脸的尴尬。
她虽然是个修道之人,可她自己的那点道行她自己知道,平日里骗骗那些市井里的无知妇人就好了,可这跑到宫里的来行骗,她还是第一次。
只因多年前,她在给沈君兮驱邪时吃了一次大亏,她便对沈君兮怀恨在了心。
但是她人微言轻,真想要对付沈君兮,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也就只好将这段怨深埋在了心底。
那天她听着黄淑妃同自己数落抱怨的那些话,顿时就活泛了心思。
自己做不到,不代表宫里的贵人们也做不到,因此她才故意引导着黄淑妃将自己的流年不利全都怪罪到沈君兮的身上。
人在疑神疑鬼的时候,是最容易受人蛊惑的。
那黄淑妃果然上了套,这还让当时的她小小地兴奋了一把。
可现在面对黄淑妃的质问,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不然那黄淑妃肯定会在一怒之下将自己打入大牢的。
一想到这,马道婆的心里直慌慌,可她还是故作镇定地道:“娘娘,这种水到渠成的事怎么能急?”
说完,她就伏在黄淑妃的耳边,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耳语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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