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去给爷爷奶奶。”
猴子怔愣,随即把瓦罐推了回去:“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咋还能带走……”
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哪怕他们买了半扇猪,那也不能连吃带拿的。
“你是吃过了,你爷爷奶奶也吃过了?”司英没理他的动作,直接把瓦罐放到他怀里就直接撒手。
猴子怕把瓦罐摔了,连忙伸手把瓦罐接住,想着家里的爷爷奶奶,已经大半年没粘过肉腥了,连油星子都沾的少。
这排骨炖萝卜是过年都吃不到的好菜。
想到这里,猴子推拒的动作就缓了下来,拿着陶罐的手紧了紧,犹豫了下最终没再把手里的陶罐推回去。
“谢……”
“快回去吧,这汤凉了还得热,现在拿回去正好。”
猴子道谢的话没说完被司英打断,然后从怀里拿了一块银角子出来递给他。
“你这一趟回去,也买些粮食搁家里放着吧。”
猴子接了瓦罐心中对司英已经感激不已,见他拿出银子,哪里还能再要。
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司英截住。
“先买粮食,明年你还我就是,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要是可能的话,也去找贺二叔盘个炕,那个暖和好过冬。”
此刻猴子的心里什么滋味,只要他自己知道,但他和司英相处这些日子,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想着家里已经年迈还替他操心为他操劳的爷爷奶奶,咬牙从司英手里接过银角子。
“我一定会还你的!”
说完,小心翼翼的将银角子装好,拿着瓦罐下山去了。
猴子一走,司英也松了口气,转身就看到沐棉抄手笑意盈盈的靠在厨房门口,愣了愣,随即走了过去。
“嫂嫂,我……”
“不错呀,这是交到知心朋友啦!”
两人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
就司英这脾气,看着文文弱弱,实际上性子冷淡的很,若非他真心觉得不错相待的人,可是不会太过关心。
如今给猴子,又是给钱又是装汤的,若非他真心相交可做不来这事儿。
司英这钱是在沐棉放钱的地方拿的,因为临时起意并没来得及和沐棉说,毕竟不是小数他原以为沐棉要生气,谁知道竟冒出来这么句话。
“猴子他们在河滩帮我良多,家里还有爷爷奶奶……为了将他养大成人,日子过的很是清苦。”
“若今年确实难过,我想帮帮他们……”
他们家的存粮没卖,但田地少,也没剩多少。
按理说,李大柱他们也帮他不少,他不该厚此薄彼才是。
只是家里的钱都是沐棉辛辛苦苦赚来的,他怎么能拿她辛苦挣的钱慷慨,况且他们家里都父母健在,怎么也不用他担心。
一两银子确实不少,这要搁以前天王老子拿她的钱都不能让他好过,但她如今还有巨款在手,高低可以膨胀一下。
“你不用和我解释的,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家里的银子是我的也是你的,况且我也知道你不会乱花。”
沐棉看着司英解释,没忍住伸手想揉司英的头,但手一抬才想起如今自己这个身高不够,只能讪讪作罢。
司英垂眸看了她一眼,弯腰。
沐棉:???
有点不懂。
司英微微转头,自下而上的睨了她一眼,她顿时反应过来,心中激动。
“那个……你这是……”沐棉激动的搓了搓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手放到司英头上,挼了挼,心中土拨鼠尖叫。
好柔软的头发,好好挼,明明都是一样的洗头发,为啥他的就这么顺滑!!
沐棉激动的挼了两把,司英就站直了起来。
她只能遗憾的收手:“布和棉花都在那里,就看你的了,我去把肉腌了做腊肉。”
“腊肉?”
司英疑惑的问了一句。
沐棉:???
“你们不知道腊肉吗?就是用柴火熏的那种腊肉。”
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吃腊肉吗?
这种常见的存肉办法,不应该是现代才开始有的吧?
司英摇头并没有在意沐棉说的那话,毕竟她本身也不是他们村儿里的人,以为说的是她本来家里那边。
“我们一般会把肉用盐腌着挂在那里吹干就行,可以放很久。”
沐棉:……
这样也没错,她很尊重这种吃法,但她不能接受。
她还是要吃腊肉,腊肉才是YYDS。
“那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尝尝,这种腊肉可好吃了。”
转头把拆好的肉拿到火边,把皮烧了,洗干净撒盐腌在桶里。
看着就挺简单的,实际上要折腾好半天,等把这一切搞定,还剩下几根排骨。
虽说腊排不错,但就司英那身体,沐棉还是决定用新鲜排骨多炖点汤给他补补。
中午的排骨和汤都没得剩,晚上她准备用晒干的羊肚菌炖。
从密封的小坛子里抓了一把羊肚菌出来泡好,给排骨焯水,也没什么技术含量,直接两样东西扔到瓦罐里,放两片姜进去慢慢炖。
做完这些,时辰还早,但因为下雨的原因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司英在屋子里面也不知道做衣服还是在缝被子,沐棉进去屋子里也没点灯,她皱了皱眉。
“你怎么不点灯?”
她将旁边的油灯点好:“天儿晚了光线不好,你不要做了。”
针线活儿本来就废眼睛,光线不好还做,眼睛很容易近视,这年头可没有眼镜后面还要读书呢。
“嗯,我就剩这一点,做完了就不做了。”
司英飞快把最后两针缝完,把针线布匹收好,拿出了之前在书店买的千字文。
“嫂嫂,我教你认字吧。”
沐棉出去做生意,只在镇上还好,去了府城或者万一日后还会去更大的地方,如果不识字签合同或者做什么都会麻烦很多。
最重要的是,若是碰上些心肠黑的,还容易被坑。
知识改变命运,这是沐棉自幼就懂的一件事。
穿过来又变成了睁眼瞎,早就有了学识字的打算,只是之前司英没在家,回家后又是这这那那的还没来得及提上日程。
谁知道司英竟然主动提起。
“好啊,我本来想过两天和你说来着,是认这本书上的字吗?”
沐棉两步走到司英旁边坐下,看着他拿出来的书问道。
这时候的字并不是繁体,而是有点像她学历史时看到的小篆,能认识个别字,但是大多数字不认识。
“嗯,这是千字文,我们先认,认识了后面再慢慢写。”
司英点头,打开千字文,指着上面的字开始教起来。
……
第二天一早,沐棉早早的起来做了早饭吃了,准备去里正家一趟和拿着针线干活儿的司英说了一声。
“我和嫂嫂一起去。”
司英一听沐棉要去找张有才知道她要干什么,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跟了上去。
这雨下了好一阵了,张有才一大早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但着实没啥事儿还把鞋子搞的脏兮兮的,刚回家窝在家里。
沐棉找来的时候,他正在家里闲的在屋子里打转。
听到敲门声连忙跑去开门。
“谁啊。”
“里正,是我。”
“司英嫂子,快进来快进来!”
因着之前沐棉把竹笋这个生意让出来,不仅让村儿里人多了个营生,他去送货到了府城叫上了儿子一起,在醉仙楼那边也混了个熟脸。
是以,张有才对她的印象好的不行,见她过来连忙请人进去坐。
外面下着雨,这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的,张有才请他们进去自然也没客气。
一进去,张氏就端了两杯热水过来。
“现在天气凉了又下着雨,下来一趟也有点冷吧,快喝点热水。”
沐棉不冷,但人家水都端来了,这么热情的招呼不喝也不好。
端着水杯抿了一口:“里正,我来这一趟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今天刚从府城回来,府城里的粮食已经涨了两三茬了,镇上的粮铺早就关了,怕是让乡亲们买点粮食回来放着比较好。”
原本她是想直接和村民说,但转念一想,她又不是啥人有啥号召力,通知他们先不说他们听不听,人都不一定够到齐。
而且,这样还容易引来张有才不满,那还不如直接来找张有才。
下雨之前,张有才天天都往府城去,但家里有粮不买粮自然不知道粮食涨价了,至于镇上的粮铺,同理,自然也没注意。
听到沐棉这话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愣住。
“粮食现在啥价了?”好一会儿,张有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上一次买玉米面是七文,麦面是十一文,这次买玉米面已经十文了,麦面是十五文,至于粟米和大米都超过二十文了。”
她说的是涨了两茬实际上是一直在涨,之前隔天一个价,后面一天一个价也说不定。
张有才再次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贵了?后面应该会降的吧?”张有才犹豫了下说道。
都涨这个价了,后面咋的都要降了吧,要是现在去买粮食回来还屯着,那得多花多少钱啊。
饶是沐棉知道这事儿不容易,可也万万没想到,在张有才这里就卡主了。
毕竟周春花他们可是一说就应了啊,连猴子都没怎么犹豫,怎么到这里就出师不利第一关就卡住了呢。
“里正,不瞒你说,粮价不是涨了两茬,只是我去买就买了这两趟,真要说涨其实是一直在涨,我第二次到镇上去买粮食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涨价了。”
“这么久,越来越贵,就没见便宜下来。”
“再等等说不定会更贵,这都不说了,很有可能花大价钱还不一定能买到粮食。”
沐棉郑重其事的说道,想让张有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却见他一脸为难:“棉棉,你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但这也不是绝对,你也知道乡亲们挣两个钱不容易,现在这粮价高这多,让他们去买粮,买了回来到时候降价了咋整啊。”
这不是多一文两文,是长了好几文啊,一斤粮食几文,十斤百斤就是好几十文啊。
这要是降价了,他不得被骂死了去,谁能来承担这个损失啊。
沐棉一听张有才这话,知道他是不会去同时村民的,心中生气的不行,正想着怎么说服他,一直没出声的司英声音响起。
“只麻烦里正通知乡亲们,让他们过来一趟,其余的我们来说。”、
是了,可以只让张有才通知村民一声,剩下的他们来说就行了嘛。
沐棉也是气糊涂了,想着张有才是里正,在村儿里说话有一定的信任度,他出头说这事儿的话买粮食的人会多一些。
可他不愿意,那就他们自己来也一样啊,反正最后买不买决定权都在他们自己手上,他们只要通知到了就行。
想到这里,她跟着点了点头:“小郎说的对,里正若是不好出面直说,把他们通知过来就行。”
张有才是怕担损失,见沐棉他们这么说,自然也就没啥好说的。
况且他也有点担心万一是真的,粮食涨价一般都是粮食紧缺才会涨,如今涨的这么厉害,万一是真的粮食哪里出了问题,到时候他明明知道消息,却没通知村民,出了啥事他的心里也过不去。
“下雨天都在家,你们就在这里坐会儿,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过来。”
张有才的动作还不快,但架不住他通知一家还,然后就一家传一家有人帮着跑,没多一会儿,整个村儿就通知到了。
一家一人打着雨伞往张有才的院子这边过来。
里正家的院子不小,但架不住人多啊,一进来顿时整个院子挤的密密麻麻。
“里正,叫我们过来干啥啊?”
“是啊,这下雨天的,要干啥呢?”
一进院子,不少人就问了起来。
“是有点事儿,昨天棉棉去府城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我想和大家说一声,到时候做啥决定还是你们自己定。”
张有才出去的时候想了一路,思前想后,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是里正,这话还是该自己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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