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棉感觉自己要死了,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腰都要断了。
因为外面太冷的原因,肚子越发痛的厉害,小腹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里面搅动。
她扶墙哆哆嗦嗦的从外面回到屋子,就看见司英正在给自己换床单。
痛的惨白的小脸‘轰——’的一下,涌上一股燥热。
“那,那个……我可以自己换的。”
沐棉脸上有点挂不住,想捱一下晚点再进去,可肚子又痛的厉害,压根挨不住。
只能捂着肚子走进去,哼哼唧唧的说道。
司英刚把床单铺好,正准备把换下来的床单收走,听到沐棉的声音动作一僵。
“嫂嫂不舒服如何能换。”
司英这会儿面上已经能做到一片淡然,半点不显了,只余耳坠绯红一片。
说着,疾步走到沐棉面前,伸手去扶她。
沐棉就是这大姨妈来的太突然,一下子人有点懵反应不过来。
这会儿司英都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她自然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自己这会儿也确实痛的够呛。
伸手让他扶着到炕上躺下,又是新一轮的翻江倒海攻击。
一晚上,沐棉就没闭过眼,身上的冷汗湿了干,干了湿,一茬接一茬。
司英也没睡,沐棉痛成那样,他哪里睡得着。
连夜给沐棉赶了十来个月事带后,在厨房又是红糖水,又是米粥的忙活了大半夜。
直到天已经大亮,沐棉的肚子终于没那么痛后,他才松了口气用之前在山上捡的皂角,把沐棉弄脏的床单洗干净。
再回房发现沐棉已经缩成一团,睡着了,一颗心才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到厨房用温热水将已经冻的僵硬的鸡肉化开,剁了半只鸡,跑了竹笋和羊肚菌,又煮糊了腊肉和竹笋。
炖了菌子鸡汤,腊肉切成薄片,竹笋焯水煮软切成丝。
等到中午的时候,炒了腊肉干笋丝,还用米汤猪油蒸了个鸡蛋。
一时间,香味从厨房溢出来飘了老远。
沐棉是被馋醒的。
昨天晚上本就没吃东西,早上虽说司英熬了米粥,但因为胃痛根本就吃不下多少,胡乱吃了些。
也不知道是吃了热食的原因,还是过了那个劲儿,后面痛的没那么厉害,瞌睡就来了,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这会儿闻到香味儿,肚子直接饿的咕咕叫。
等司英来叫她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门口了。
这些日子一连着下了几个月的雪,天天搁家里也没什么事,一开始司英只是做个早饭,到后面就开始学着做午饭。
现在基本上,做饭的手艺是练出来了。
鸡汤鲜美,腊肉咸鲜,蒸鸡蛋因为是用米汤蒸的,尤其的嫩滑。
沐棉本就饿的不行,饭菜又好吃,昨天还在说悠着点吃两顿,不要吃太好的她,愣是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直接炫了两碗饭。
最后还喝了一碗汤。
那种强烈的饥饿感才缓过来。
一连七八天,沐棉都焉儿巴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下雪天冷的原因,还是因为原主的身体本就有些寒。
这次大姨妈除了痛的厉害,量并不多,这原是不正常的,但对此刻的沐棉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月事带太过鸡肋了,根本不防漏,但凡她这量多一点,那床就没法看了。
总不能一直让司英给她洗床单吧,一次两次,事急从权。
可一直洗,那就不对了啊,身份不合适,她就是再厚脸皮不矫情也做不到啊。
况且大雪天的,洗了又不干,不洗……不洗她真的做不到啊。
安稳的渡过一周后,沐棉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吃吃喝喝,转眼到了除夕,外面大雪纷飞家里的食物都是现成的,来来回回也做不出什么花儿来。
两人把腊肉,熏鸡还有鸡肉拿出来,用菜干鸡蛋笋干,反正能拿出来的食材都拿出来,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这一年就算是过去了。
晚上寒风却没有因为过年消停,反而肆虐的更加厉害。
原本还准备守夜的他们,因为气温又跌了的原因,早早的烧了炕睡觉去了。
回房间的时候,透过油灯,能看到被寒风吹的乱卷的雪花,密密麻麻的整个天际都被遮住了一样。
一晚上寒风吹的呼呼作响,不过从房门缝隙中穿进来的寒风,都让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厚棉被的沐棉感觉有点冷。
露在棉被外的脑袋一阵发紧。
“小郎,你睡了吗?”
沐棉有点睡不着,原本以为翻了年就会好起来,谁知道突然下起了暴雪。
本就冰天雪地的,再这样下一场,这久安村的村民,恐怕能熬到开春的寥寥无几了。
两人的生物钟都是一样的,司英这会儿自然也睡不着,听到沐棉和自己说话,低声‘嗯’了一声。
“嫂嫂睡不着吗?”
“不要起来,容易着凉,把头缩被子里去。”
司英问了一句,怕沐棉起床,轻声叮嘱。
正想要起来批衣服坐会儿的沐棉,动作一顿,轻声嘟囔了一句:“我也没想起来。”
胳膊缩进被子,顺便把头也缩了进去,露出个透气孔。
“这场雪下完,应该不会再下雪了吧。”
沐棉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问。
穿越前她就没见过下雪,而且那时候四季都乱了,有的地方六月都飞雪所以她也不知道一般这样下雪的冬天会持续多久。
“应该吧。”司英沉吟了半响,才吐出这么三个字。
今年的冬天和往年根本不一样,他没办法用往年雪融的时间来估量。
知道沐棉这会儿大概是担心山下的村民,坐起来点了油灯,拿了本游记出来躺在被窝里说。
“我给嫂嫂念会儿书吧,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司英的声音有些低沉,又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润声线响起,原本还在认真听游记故事的沐棉,听着听着还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暴雪一连下了好几天,天气冷的厉害,沐棉他们穿着厚棉衣柴火管够都是匆匆去厨房做个饭,端着就到炕上去。
炕以外的地方都是远方。
这天一早,沐棉一起来,都过门缝竟然看到有阳光照进来,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
顾不得冷,一翻就坐起来惊喜的大喊。
“小郎,太阳出来了。”
这些日子,哪怕雪停下来都没见过阳光,这会儿出太阳了是不是证明,天气要暖和了?!
司英也刚醒,还有些没缓过劲儿,就听到沐棉的声音,下意识往门外看去,就看到一缕阳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
“我看到了。”
司英也是高兴,快速穿好衣服,两人迫不及待的来到门边。
开门,就看到屋檐下都积了差不多二三十厘米厚的积雪,这还是有屋檐遮住雪飘进来的。
屋檐外的积雪已经快半人高了。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上的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每天铲雪扫雪已经铲厌烦了的沐棉,激动的拿起铲子开始铲雪。
“这次,应该不会再下雪了吧?春天该来了吧?”
沐棉一边铲雪一边激动的问道。
“应该吧。”
司英也高兴,但拿不准。
不过很快两人的担忧就在半天都扫不完的积雪中散去,哼哧哼哧的雷累的跟条狗一样,才把屋前的积雪铲掉。
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担忧了。
索性,这次仿佛知道再这么下去,人就要活不成了,大雪停了明天都能看到和曦的阳光洒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然而,这时候比下雪的时候还冷,明明还能看到阳光却感觉那阳光都跟带着冰棱子一样,冷的彻骨。
沐棉这些日子基本上是在炕上度日,起床就在火边,能不动就不动。
转眼半个月过去,地上的积雪终于融化的差不多了,山上的树木渐渐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慢慢的有家里实在熬不下去的人裹着衣裳,一步三晃的往山上走动找吃的。
沐棉家里的粮食和腊肉吃的也差不多了,面粉还剩一百斤,腊肉还有三个,鸡是吃的一只不剩了,野菜干和笋干还有一把那么点。
倒是羊肚菌和竹荪还剩不少。
想着雪已经化了,上山来找吃的的人也多了,他们也不再做肉,每天只吃两顿半饱。
又过了差不多十来天,积雪彻底融化完了,沐棉一个冬天养出来的那点肉,这几天一饿,脸蛋跟着瘦了一圈。
整个人多少有些焉儿巴。
司英虽说没瘦,但他整个冬天就长个子却了,压根儿就没胖过因为长高反而显得人从视觉上越发的纤瘦。
这天早上,看地上没那么湿漉漉的,沐棉起床就看到山上陆陆续续的上来了不少人,一个个的全都瘦的脱相了。
连忙叫住烧火的司英:“小郎,咱们早饭就不吃了吧。”
她以为司英要做面糊糊,为了营造他们这个冬天也不好过,从半个月前他们就吃面糊糊了。
但现在这么多人都上山了,都是饿狠了的人,一做吃的指定能闻到味道。
他们就两个人,对上一群饿红了眼的人,太危险了。
她没有经历过逃荒,但她穿来是原主也是眼睛都饿绿了,那种饥饿的感觉她至今记忆犹新。
“我煮了两个鸡蛋,不会有味道。”
司英是逃荒来的,路上那些饿红了眼连人都吃,他也是见过的。
如今山下村子里活下来的人,恐怕有不少人比起当时逃荒来的他们也不遑多让。
他看到那么多人就没打算煮面糊糊。
水煮鸡蛋不会传出味道,而且吃了蛋壳直接往火里一扔,啥也没有。
沐棉刚刚那一下脑子都瓦特了,压根儿没想到他们还剩鸡蛋,朝司英竖了竖大拇指,坐着等吃鸡蛋。
水煮鸡蛋也废不了多少时间,没多一会儿就可以吃了,两人一人一个,吃了鸡蛋沐棉和司英说了下自己想下山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去一趟镇上。
大雪过去,虽说开春了后面可以种粮食了,但这时候才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她要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到粮食,不然他们剩的这一百斤玉米面也够呛。
“我和嫂嫂一起去。”
司英没有说什么,把蛋壳扔到火里,把家里剩的吃食藏好,洗好的腊肉和大多数玉米面装好,放在房梁上和沐棉一起下山了。
积雪刚才融化,地上还湿漉漉的滑的很,沐棉走在前面司英在身后小心护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了。
“棉棉!”
两人一前一后的没走多远,就听到一个激动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是周春花!
沐棉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周春花比下雪前要瘦一些,但精神头很好,这会儿正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
“嫂子,你咋上山来了。”
沐棉这下也激动了,连忙就要往周春花那边跑,然而路上本来就就滑,加上她这一激动,脚下顿时一滑。
直接一个滑铲,整个人就要往地上倒,司英从出来就护在她身后,见状连忙伸手。
原本要摔一屁墩儿的人,直接仰倒在司英怀里。
棱角分明的下巴,和那仿佛扇子一样的睫毛,就这么落到沐棉的眼里。
就……离谱……
她的心跳的有点快,怎么回事??
“嫂嫂,没摔到哪里吧?”
司英担忧的声音响起,沐棉顿时回神。
我去,沐棉这可是你小叔子,小叔子,你的崽儿啊,你咋能心跳加速。
“没事,没事,还好你给我接住了。”
沐棉心中把自己唾弃了一遍,然后快速站直有些心虚的瞟了司英一眼,快速收回自己的眼神看向周春花。
周春花也被沐棉那一下,吓了一跳,见她没摔着才跟着松了口气。
“你小心点,着急啥呢。”
说着,小心翼翼又急切的走到沐棉跟前,得知她要下山,伸手扶着她两人搀扶着往山下去了。
司英愣愣的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又看了眼自己的手,皱眉,随即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沐棉问了村子的情况,饶是知道恐怕不好,可在听到周春花的话后,沐棉的心还是跟着揪了起来。
“每家都没有全乎的了,年龄大的都没了,孩子也……没剩几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