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见她哭得更加急了,也没再吭声,只提起笔又开始写折子。
等了一会儿后,宋氏终于哽咽着擦干了眼泪,只见她施施然地走到书桌前,也不顾身子的不适,缓缓跪了下去。
胤禛抬眼看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继续写折子:“有什么事就说,若是想哭想跪,便回去自个儿跪着去。”
宋氏听完,鼻子一酸,又落了一滴泪,她噙着泪花儿哀戚地开了口:“贝勒爷……奴婢……奴婢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竟是这般让贝勒爷生厌。奴婢……”
胤禛叹了声气,低头合上了折子,慢慢起了身去扶起了她:“这是怎么了?才小产完没多久,这般哭泣可是对身子不好。”说着他便用指腹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而后将她拥在了怀中。
宋氏这下更加收不住泪花儿了,只抱住他开始嘤嘤地哭泣……
妍华等了一会儿不见宋氏出来,便伸着脖子朝里面看了看,瞟到抱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时,愣住了。直到灵犀叫唤她的时候,她才讪讪地收回眼,眼里闪过一丝狼狈,只顾左右而言他:“灵犀啊,你方才说什么呢?呃,那边的景色不错,我……我去看看。”
“奴婢问格格在看什么呢?咦?不错?格格,那边只有两块大石头而已……”灵犀见她笑着往小径边的两块大石头走去,心下疑惑,却也只好跟了去。
等追上妍华时,灵犀偷偷瞧了瞧她的脸色,见她嘴巴嘟囔囔的,便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了。但是灵犀却晃着脑袋抿着嘴偷笑了起来,她只道自己的主子终于开了窍,知道争风吃醋了。妍华察觉到她的动静,余光瞥了一下,羞恼地垂下了头。
地上有几片枯树叶子,她提脚踩了上去,用鞋子的花盆底使劲儿搓啊搓啊,直将那几片枯树叶子都搓得粉身碎骨了,还在那儿搓着。
“小嫂子这是在做什么呢?地上可有什么你憎恶的东西?”十三阿哥来找胤禛,远远地在书房外面看到妍华,便走近看了看。
“十三阿哥。”妍华朝着他点了点头,抿着嘴微微笑了下,“只是无趣,便自个儿找点儿事情做做。”说着,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脚,露出了那几片已经被她粉身碎骨的枯树叶。
十三不禁莞尔:“小嫂子倒是真性情,几片树叶也能玩儿得这般高兴。四哥呢?小嫂子怎得不给四哥研墨了?”
妍华朝着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在书房里面呢。”却没有回答十三的后一个问题。
十三抬头看了一眼书房,又看了看妍华的脸色,估摸着俩人这是闹了别扭,便轻轻摇了摇头,大步向着书房走去。
只是还没多大一会儿,他又装作清理嗓子一般,尴尬地咳着嗽走了回来。
妍华侧目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的那丝尴尬,讪讪地问题了一句:“他没理你啊?”
十三只是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妍华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句:“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呢?”
十三撇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你说呢?”
他这样一问,妍华便什么都明白了,胤禛定是跟在宋氏你侬我侬。她抬眼看了过去,书房的门并没有关,所以他们还不至于滚到榻上去。只是,为何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痛呢?一个时辰前,她还在梦里回味着他的那个吻,此刻他却又抱着另一个女人在温言软语了。
妍华不禁心下黯然,闷闷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小嫂子可知,四哥的性子以前也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十三见她低头不语,又开始踩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搓啊搓的,便开口说起了话,“四哥小时候性子急躁,听说有一次皇阿玛考学,四哥接连写错了好几张纸,每写错一张,他便弃了重新写,最后完完整整地交了一张一个字不错一个字不落的文章。”
他顿了顿,见妍华正侧耳倾听着,便又说道:“皇阿玛虽是夸了他,却又是拿了几张他写错扔弃的那几张纸看。四哥本是很沉着地候着,见皇阿玛又看他扔弃的那几张纸,一把就抢了过去给撕碎了。皇阿玛当时有些气了,给他批了个喜怒不定的考语。”
妍华听着有趣,咯咯笑了起来:“皇上真厉害,他可不是喜怒不定嘛!”妍华也只是顺口应了下来,说完后,又细想了一下,似乎又不太对。他总是那般冷着眸子看人,喜怒不形于色的,所以他恼火生气的时候,总会让人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嫂子可不要乱说,皇阿玛两年前已经撤掉这个考语了,四哥如今可不再那般喜怒不定了!”十三突然抬拳堵着嘴巴笑了起来。
“还能撤考语?”妍华见他笑得畅怀,不禁纳闷。
“嗯!”十三点了点头,“那一次皇阿玛寿筵,四哥待寿筵结束后私下里求的,皇阿玛见他认真,又说他如今性子沉稳了许多,便点头应允了。”
“小气!还计较,哼!”妍华模糊不清地嘀咕了两句,见十三皱着眉头探究地看过来,忙弯着唇角笑道,“呵呵,没想到他还这般……有趣呢!”
这个时候,宋氏体态婀娜地从书房走了出来,看到十三也在外面时,微楞了一下,只远远地笑着点了下头,便由惜云搀着悄然离开了。
妍华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地往书房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十三阿哥可是有要事跟贝勒爷说?那十三阿哥便进去吧,帮奴婢带个话给贝勒爷,就说奴婢身子不适,眼下也不早了,奴婢就先行回去了,明儿个再来研墨。”
“嗯,也好,我便带个话给四哥吧。”十三也没多问,点了点头便走远了。
妍华心里憋闷,见十三走了,便也转身就离开了书房。她方才看到宋氏脸上娇羞的红晕了,只想着胤禛昨儿才对她做的事情,方才定是又对宋氏做了一遍,心里怀揣的羞赧与高兴便突然又没了。
“格格!”她刚走出没多久,魏长安却突然三两步追了上来。
妍华纳闷地回了头,见是他,心里窃喜,只以为胤禛让他过来把自己叫回去,忙问道:“何事?”
“格格,奴才想问……盈袖姑娘的伤可是大好了?”魏长安这两日见盈袖没有跟着来书房,便忍不住追了上来问问。
他这一问,灵犀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只愤愤地瞪了魏长安一眼,暗骂了一句:“呆子!”
“伤?盈袖何时受了伤?”妍华并不知道盈袖什么时候受过伤,两只眼睛只云里雾里地在魏长安与灵犀的脸上来回徘徊。
魏长安也是一时地急了,才问出这样的话来。眼下妍华这样一问,他才突然了悟,原来盈袖她们并未将那事儿禀过妍华。况且,盈袖被他属下抽的那几鞭子伤已是早就大好了,他眼下却问了这样一个傻问题,着实叫他难堪。
想他跟盈袖搭话的时候,每次都拿这个问题开头,所以便习惯了一提盈袖就拿伤势开头。这下,却是开错了头。
“奴……奴才记错人了,格格……格格且回吧。”魏长安的脸上少有地现出一丝慌乱,只低头垂眸的要赶紧退身离开。
“等等!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妍华虽是叫住了魏长安,可她却是看着灵犀问的这句话,只是魏长安低着头,并不知道妍华在问灵犀,所以只当在是问他。
于是,灵犀跟魏长安便同时都各自回答出了声儿。一个老老实实却又不愿意说实情,只答道:“格格,都过去了,且宽心!”;灵犀则犟着嘴,心虚地别开了眼:“格格,奴婢……奴婢没有事情瞒格格!”
俩人答完之后,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又匆匆尴尬地看向了别处。
妍华看到两人的神情,自是知道他们真有事情瞒着自己,也不继续追问,只盯着魏长安看。魏长安虽是低眉顺眼,却还是感受到了那两道灼灼的视线,窘迫地再度出声请辞要离开。
妍华也没阻他,只是在他刚刚转过身去时,淡悠悠地问了一句:“魏侍卫对盈袖这般上心,可是喜欢她?”
魏长安的身子僵住了,只是又回转过身子低着头不看她:“格格莫要误会,盈袖姑娘是因了奴才的舅舅才受了伤,奴才只是盼着她能早日康复,这样心里也就少受些良心的谴责。”
妍华见他不肯承认,便也没再为难他,只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待他一走,妍华便又咄咄逼人地走近了灵犀:“快说!盈袖到底怎得了?何时受的伤?”
灵犀撇了撇嘴,也不再隐瞒,将盈袖当初被两个侍卫鞭打的事情说了出来:“……眼下盈袖姐姐的伤已经全都好了,格格且放下心来就是了。”
“那……魏侍卫为人怎么样?”
“嗯?格格的意思……”灵犀不解,听到妍华突然又问起魏长安,只好又回她,“魏侍卫年轻有为,人也是极好的,做事向来公允,办事还干净利落,来府里也才三年多,已经成了贝勒爷的左右手……”
“嘻嘻……灵犀,那你觉着魏侍卫跟盈袖可是看对眼了?”妍华心里因为胤禛产生的不快,此刻被抛到了脑后,只挂念起盈袖与魏长安来。
“格格……这个,奴婢不知……”
只是她们不知,待她们走远后,从假山的阴影里现出一对主仆来,看着她们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一声儿:“原来,盈袖与魏侍卫暗自私通,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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