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不明白盈袖为何那般明显的赶着十三阿哥走,只是十三阿哥愣了一下后也未责怪她,而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嫂子好生歇息着,有些事情莫要太上心。”
妍华回过神来,无力地笑了一下:“可有些事情,也不是那般容易放下的。”说着便冲十三点了点头,神情落寞地回了万福阁。
十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方才由灵犀送了出去。只是灵犀是个快言快语之人,十三只问了一句,灵犀便将妍华之前所受的伤害与今日打架之事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原来如今既不用去祥和殿请安,又不用去书房研墨,妍华闲着无事便想起十三的斗篷来,于是便着手给斗篷绣图样,却一个不小心被针扎破了指腹。
她看到指腹冒出来的殷红血滴,突然就想起胤禛那一夜的嗜血神情,想起那人的双手被斩断后四处狂溅的血水……心里突然一悸,扔下斗篷便要出去散散心。
说来也巧,灵犀跟着妍华逛到花园的时候,碰到了也在散步的武氏主仆。
妍华想避开,那武氏偏偏就拦住了她的去路,阴阳怪气地盯着她略显憔悴的脸色直笑:“哟~小姐姐这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是装给谁瞧的啊?”
妍华在上元节夜里出事的事情,胤禛并未让人声张,雍华殿的丫鬟何等精明,看到胤禛身上的血便知道事情不简单,所以也都闭紧了嘴巴不敢乱传。是以,武氏压根不知道妍华出过事情,她本就看妍华不顺眼,所以看到她此刻发白的脸色,以及微微抚着胸口的模样,只道她是装的。
有些事情,即便你做了万分的努力,只要对方不屑一顾,你的努力便都是打了水漂。再来,自从巫蛊一事后,妍华知道武氏有心害她,所以也不再想着与武氏和好了。看到武氏有心刁难,她也没有吭声,只躲了她不想再继续纠缠。
只是武氏看到她一声不吭地转身要走,心里的火气便又上来了。
她向来讨厌自己做的事情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就像眼下,她想讽刺妍华几句,妍华却只当做没听到一般,怎能叫她不恼火?
所以她一急,就拉住了妍华的斗篷。
妍华脖子上有伤,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抬手扯着斗篷的带子急急唤道:“住手!你这是做什么!”
“哼,终于说话了,我还当小姐姐突然变哑巴了呢?”武氏轻轻松了手,转到她跟前继续阴阳怪气。
妍华不理,又要绕过她要离开这里,武氏却来劲了,不依不挠地又挡在了她们前面。
灵犀瞪了武氏一眼,咳了一声:“好狗不挡道!”
“你说什么!”武氏怒了,瞪着灵犀便扬起手来要打,灵犀哪里肯坐以待毙,抬手便抓住了武氏的手腕不让她的手落下。
饶是妍华脾性再好,这下也终于恼了。
只见她后退了两步,瞪着武氏怒斥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府里的规矩可是都背好了?有这般闲心在此闹事儿,还不如回去多背背规矩册子!”
即便她年岁小,即便她只是个格格,可好歹比武氏先进府。她虽不会恃宠而骄,却也容不得武氏这般蹬鼻子上脸地作威作福!
紫烟看到灵犀出手,怕武氏吃亏,便也上前帮忙,想扯开灵犀的手。推推嚷嚷间,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俩人便扭打起来。
武氏听了妍华那一番话,非但没有收敛性子,反而更加恼火了!
规矩册子规矩册子!所有的人都见不得她清闲两日是吗?每个人一见到她总要问这件事情,她嫁进四贝勒府难道只是为了背那几本玩意儿的吗?那五本册子明明被她故意烧掉了,可是木槿却又神奇地重新拿了五本给她!还说规矩册子还有许多份,若是不小心弄没了再去跟她要便是!
火气一上来,武氏便再也收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上会有什么后果,只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她也不肯放妍华走,死死地扯着她的斗篷不撒手。妍华被勒得难受,便拍打着她的手想让她松开,可是武氏却拉得更紧了。
盈袖熬好了安神的汤药,见她们还未回去,便出来寻人。看到花园里的这一幕后,便赶紧上去帮妍华。然后,便出现了胤禛与十三见到的那一幕……
回到万福阁时,妍华脖子上的血已经干涸,斗篷上的兔毛粘在伤口处,一撕便疼。盈袖看着心疼,只觉得鼻子发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小姐怎得跟她动起手来了?她向来蛮横不讲理,小姐以后只管躲着她就是了……”
妍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哪里是我要跟她动手的,是她缠着不放硬扯着我的斗篷,也不知怎得就打起来了。”她想到武氏因此没了孩子,心里难受得很。
俗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武氏的孩子虽不是她害没了的,却是因为她才会被胤禛推了那么一下。
她方才在锦绣轩看到胤禛一脸萧索的落寞样子,知道他心里定是难受得很,偏偏他还怨不得别人,毕竟是他自己推的武氏。想到这里,妍华只觉得心里更难受了,将千万般不是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眼泪也扑簌簌地直掉。
“小姐这是做什么呀?武格格孩子没了也怪不得小姐,小姐莫要多想了。”盈袖知道妍华在为方才的事情难受,端了熬好的安神汤与她喝。
妍华心里难受,这下连苦味也察觉不出了似的,很快便将一碗汤药都喝下了。
入夜时分,胤禛来了万福阁。
盈袖看到他的时候,愣怔了一下,轻声道:“贝勒爷,格格今儿精神不济,已经睡下了。不过应是还未睡着,奴婢这便进去通报一声……”
胤禛摆了摆手:“不必,我自己进去看看吧。”
妍华此时正面朝里面侧躺着,身子瑟瑟轻颤,竟是在无声地流着泪。
胤禛轻轻坐在旁边,干哑着声音轻声道:“哭什么?我已是都问清楚了,这事与你无关。”
妍华转过身子,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胤禛,见他面色暗沉,心里一揪,竟是不忍看到他这样难受,赶紧坐起身来抱住了他:“是我害得你错手推了她……我怎得这般不小心……前面害得你拔刀,如今又害得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出门儿了,我会只好好待在万福阁……”
她说着说着,眼泪落得更急了,心里憋了一口气半天吐不出来,抱着他略显消瘦的腰身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
心里又恼又悔,她只觉得自己万般无用,她呀,怎能让他这般操心?
“傻瓜,说什么瞎话。”胤禛无奈,反手抱住了她,贴在她柔软的乌发上轻轻呢喃……
若是放在往常,他定是会斥责武氏的,只是如今她落了个这样的结果,他心里倒是歉疚起来。
武氏只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异常珍惜这样的机会。虽然孩子没了,可是来日方长,她觉得胤禛还会给她更多机会的。
十三因为听过灵犀的那一番透露,心里万分惊诧,不曾想过妍华竟是糟了那样大的罪,接连来了胤禛府邸好几次,只是都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去找她。而胤禛因着府上事情多,也抽不出空来与他商议朝事,是以,十三来过几次后,渐渐地便也不再来了。
胤禛因为武氏意外小产之事,每日总免不得去探她一眼。
武氏本就生得好看,面带桃花,又正值碧玉年华,在胤禛面前一点儿嚣张跋扈的性子都没有,反而是泛着娇滴滴鲜嫩嫩的明艳。
那天打架的事情胤禛也没有责备武氏半分,也不再询问她规矩册子有没有背好。武氏小产过后不到半月,便开始侍起寝来,且是接连几夜频频侍寝。
除了宋氏,无人对此有意见。毕竟福晋忙着休养,侧福晋忙着反省,耿氏不争不抢,妍华忙着歉疚。而惜云,每每见到胤禛来锦绣轩后,与往常相反,只去武氏屋子而不进宋氏的屋子,心里颇有怨言,时常在宋氏耳边酸溜溜地抱怨。
一次两次,宋氏可以视而不见,可时日一久,她自是也开始有了微词。
这一晚到了戌时正,胤禛还未过来,宋氏便轻笑着进了武氏的屋子。
一走进去,她便闻到一股缭绕的香味,转眸一看,发现武氏的屋子里燃了熏香。她透过微微晃动的轻纱往里看去,微微掩着嘴巴轻笑起来:“妹妹好雅兴,屋子里布置得倒是跟仙境一般。”
武氏等了半晌不见胤禛过来,正想让紫烟将熏香给灭了,便看到宋氏过来了。她心里的欢喜消散一空,示意紫烟偷偷去灭了熏香,掀开隔间上的轻纱走了出来,面上隐隐露出不耐:“平日里都不见姐姐出门,姐姐今儿怎得有空来我这里坐坐了?”
可是想到她小产的时候,福晋只是谴了良辰送了些补物过来,而宋氏与耿氏倒是好心地来探过她几次,她便稍稍收敛起了心里的不耐。
宋氏瞥到紫烟悄然灭了熏香,眼里闪过一抹哂笑来:“妹妹身子才好,应该多养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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