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眼泪一抹,哽咽道:“去太医院做什么?娘娘身子不适吗?”
小余儿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子,敲得他生疼:“那么多废话!是小福晋不大舒服,娘娘觉着小福晋是害喜了,让请太医过来瞧瞧呢。你成日里就知道哭,钱贵若是在这里,定要骂得你被唾沫星子淹死!还不快去!”
金三一听是熹妃交代的,立马擦干眼泪一溜烟跑了。
眼下已经二月中旬,春风渐暖,百花待开,连那两盆石榴树都开始冒新芽了。
弘历出宫去怡亲王府当差,暖心闲着无事便来景仁宫请安。一张小脸蜡黄蜡黄的,眼里还噙着点点湿意。
妍华当她又受了委屈,拉着手问长问短,暖心知她有所误会,忙摆着手要解释,却一个恶心劲儿上涌,忙退到一边干呕去了。
“额娘,儿媳这几日总是如此,许是吃坏了肚子,没什么大碍的。”暖心轻轻擦着嘴角,冲妍华歉疚地笑了一下。
“没请太医看看?病了也不请太医?”妍华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孩子,真是俭朴过了头。
暖心摇了下头,尴尬道:“前儿四阿哥带孩儿出宫了一趟,昨儿只以为是玩儿累了,昏昏沉沉睡了大半日……一直耽搁了请太医的工夫……”
芍药凑到妍华耳边嘀咕了一声,妍华这才两眼放光,上前拉着暖心的手道:“你且与额娘说说,是闻到什么才会想吐是吗?除了昨日,其他时候白日里嗜睡不……”
妍华越问越欢喜,她自个儿对怀孩子的事情不敏感,以前她自个儿怀的时候,也是要等到害喜了才会有所发觉。方才听芍药一提醒,再听暖心的回答,她越发肯定她儿媳怀孩子了!
“这是害喜了……暖心啊,你有啦!快快快,请太医过来瞧瞧……”
太医过来的时候,妍华已经欢喜得不知所措了。一会儿让人煮点儿清淡的小粥来给暖心吃,一会儿又让人拿件披风来给暖心披上,又是怕饿着她孙儿又是怕冻着她孙儿的,闹得在一旁看着的灵犀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太医请完脉后,证实了妍华的欢喜是对的,妍华一个高兴,忙命人打赏了不少东西给那个太医。
少顷,暖心才回过神来,喜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额娘,太医是说……”
“傻孩子,你有了,有喜了!”妍华抬手摸了摸她泛黄的小脸,又回头催了一遍,“粥还没有熬好吗?饿着暖心我可唯你们是问!”
“小余儿呢,你快差人去把这喜事告诉弘历。嗯,对了,再差个人去一趟养心殿,跟皇上也说一声。”妍华乐得激动不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这可是她头一回当祖母,比她自个儿怀了孩子还要兴奋。
婆媳二人甜滋滋地聊了会儿子话,妍华正在传授经验呢,胤禛便笑呵呵地来了。自等会那一夜出事后,他一直忙着查事情,与妍华聚得次数倒是明显少了。
一进门就看到郭答应正在擦石榴树的大花盆,他不禁愣怔了下。女子清丽可人,笑容恬淡,与别个答应倒是不同。
“臣妾答应郭氏,见过皇上!”郭答应一回头,便看到皇上站在身后,不禁花容失色,忙急急地行了礼。
“嗯,起来吧。”胤禛看了她两眼,便又大步流星地往里去了。他来景仁宫的时候,向来不让人通传,每次都想逮着机会逗逗妍华。所以方才郭答应才会不知道皇上来了。
皇上走后,她才轻抚胸口娇喘了几下。
“皇上方才定是瞧上主子了,会不会今晚就侍寝?”春卷喜上眉梢,凑到郭答应耳边嘟囔了一声。
郭答应面上一热,忙嗔怒地瞪了她一眼:“多嘴!”其实她早就猜过,熹妃让她多来景仁宫,为的便是让她与皇上多碰碰面儿吧?
胤禛走进去的时候,妍华真让人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而她手里,则拿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正有说有笑地在与暖心说着什么。
“……这个呀,是弘历小时候穿过的……他小时候胖得跟个墩儿似的……”
“咳咳~”苏培盛见皇上立在那里瞧着,也不说话,便清咳了两声提醒熹妃和四福晋。
妍华抬起头来,看到胤禛来了,这才讪讪地放下手里举着的红肚兜,笑眯眯地福了下身子。暖心跟着行了礼,脸上还漾着浅浅的红晕。方才妍华拿着弘历儿时穿过的肚兜乐呵时,她便脸红了。
胤禛往旁边的炕榻上看去,那里还躺着几件小衣裤,均是弘历小时候穿过的,很肥大。
他抿嘴笑了一声:“你怎得将这些都翻出来了?弘历若是看到,又要害臊了……”
他话音未落,苏培盛便报了一声:“四阿哥来了。”
十三今日身子不适,弘历见状便回宫准备去太医院抓点药再过去,结果一回来就碰到小余儿差遣出宫寻他的那个太监了,听说暖心有喜了之后,只高兴地一路上都没合拢嘴。行至半路才想起来回宫的目的,忙交代吴书来去办了。
弘历走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暖心了,第二眼便看到了妍华手里的那个红肚兜,脸“噌”地一下便烧了起来,一双眼睛搁哪儿都觉得干涩。
那肚兜他自是认识的,他额娘可是不止一次地拿出来显摆给他看过了,告诉他“硕硕”那乳名的由来,还说那红肚兜比弘昼的大了一倍!更气人的是,他前几年明明已经偷偷毁了一件,结果他额娘又找出一件让他更为难堪的肚兜来!
这个肚兜上面绣的不是寻常的吉祥如意图案,而是绣了一串糖葫芦……
他小的时候,妍华告诉他,她是吃着糖葫芦的时候怀上他的。以至于懵懂的他信了好几年!
胤禛看了一眼弘历的脸,又看了看妍华手里的那个肚兜,笑得有些恣意。
弘历心里有些恼,可这么多人在场,他又一向孝顺惯了,所以只暗自压下了尴尬,立马向胤禛与妍华行了礼。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胤禛眼尖,看到他手里还拽着一张纸,像是方子,便问了一声。弘历这个时辰本不应该回宫,所以胤禛难免多瞧了他两眼。
弘历这才发觉,要给他十三叔抓的药方子都还在手里捏着,忙懊恼地拍了下脑门:“皇阿玛,十三叔腿疼得厉害,儿臣本是想回宫帮十三叔抓点药送去的。有的药在宫外头难买,所以儿臣便想着直接去太医院抓……”
胤禛不待他说完,便立马冷下脸来:“那你还不快去!难不成要让你十三叔一直疼着吗?”
妍华本想开口帮弘历说两句好话,可看到胤禛的脸色后,便知道他忧心十三的腿疾,便只得住了嘴。不过,弘历得知喜讯,一时高兴过了头,忘了抓药之事也是正常。
弘历也没有辩驳说早已安排吴书来去抓药,因为方子在他手里,吴书来去了也抓不成。总归这事情还是他没有办好,确实该挨骂。
待弘历灰头土脸地退下后,妍华才狠狠地剜了胤禛一眼。暖心因为得了喜事却不得跟弘历私下里聊一下心中的欢喜,不免也有些失落。
“皇上总是这般严厉做什么,今儿不是情况特殊吗?让别个人去太医院取药就是,何故非要……”
“他做错了事情,自该亲自去解决。你如此护短,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十三弟痛不欲生吗?”胤禛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似乎真的生气了。
妍华不愿在暖心面前与胤禛吵架,让人将暖心送回乾西二所后,才折回来不悦地瞪了胤禛一眼:“皇上怎得突然如此糊涂呢?十三叔的腿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筱七姐姐自是常年都备着药的。此次定是因为王府里备的药材不多了,弘历才会回宫再抓一些的。皇上方才也不问明缘由,就胡乱教训一通,还是当真暖心的面儿教训,真是不知怜惜人儿。暖心肚子里头怀的可是皇上的皇孙!”
胤禛的脸色缓了缓,有些歉疚地坐了下去:“这几日有些烦闷,婵婵莫要怪我了。”
妍华也缓下脸色来,上前给他揉额角:“皇上待臣妾能这般平心静气,为何待弘历他们就不能耐心一些呢。”
她突然想起了弘时,忍不住暗叹了口气。
胤禛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身子轻颤了一下,而后缓缓握住了她的手:“唔,婵婵说得对。上元节那一晚的事情已经有了点儿眉目,许是很快便能告破了。这段日子我有些忙,恐是不能常常见你,你莫要心生怨怼。”
妍华点了头,表示理解。
胤禛坐了没多大会儿便回养心殿了,离开的时候看到郭答应还在打理那两株石榴树,便顺口嘀咕了一声:“不过是两株石榴,何需打理这么久?”
郭答应没有料到胤禛会再度开口与她说话,忙诚惶诚恐道:“皇上教训得是,臣妾知错了。”
胤禛只觉无趣,只又叮嘱道:“既是有心打理这石榴树,得空便多与熹妃说说话,她近来心绪不佳,你们当多上点心才是。”
“是,臣妾谨遵皇上教诲。”郭答应不敢抬头,只低头盯着地面发愣。她自然知道该多与熹妃接触才好,可她素来不喜去揣度别个人的心思,只觉着累得慌,即便熹妃待她好,她却也不知熹妃的用意为何,所以便只是安安分分地打理这两株石榴树,也没有刻意与熹妃走近。
况且,安答应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一趟,若是被安答应看到她在讨好熹妃,免不得又要奚落她了。她如是想着,再抬头看时,皇上已经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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